为此，唐僧再次动怒，不停地喝斥孙悟空，说他六根未净，易犯嗔戒，还犯杀戒云云。
换作以前的脾气，孙悟空保准又是一通顶撞。
不过与顾鸣数番交流之后，也学会了保持一颗平常心，你说你的，我听着便是。
至于是否听的进去……那就两说了。
不过，顾鸣却看不下去……准确地说，他要慢慢开始给唐僧洗脑了。
于是便走了上去，微笑道：“长老，你在喝斥悟空时，又何曾不是犯了嗔戒？”
“呃……”
唐僧一向能言善辨，结果顾鸣一句话却让他不知如何作答。
没错，看到孙悟空又一次出手伤人他的确很生气，还大声喝斥，这不是犯嗔戒是什么？
“阿弥陀佛，惭愧惭愧……”
唐僧愣了一会，不由长长吸了一口气，极力想让自己变得心平气和。
“其实在下早就想与长老交流一番。就拿今日之事来说，佛家讲究因果二字。
那么长老，假如说他们是本分的人，没有出现在这里打劫，也就是说，他们没有这个恶因，又怎么会品尝到现在的恶果？”
“阿弥陀佛，我佛慈悲，就算他们有此恶行，我佛家弟子也当予以教化……”
“长老，教化也是要分对象的，不能一概而论。
按照你的理念，天下众生平等，对否？”
“这是自然的。”
“好！”顾鸣笑了笑，抬手指向白龙马：“那么，长老与白龙马是平等的，那为何它却成为长老的座骑？驮着你一路去西天取经？”
“这……”
“正所谓，没有规矩便不成方圆，世间万物，世间生灵，皆有其生存的法则，皆有其相应的位置。
如若人人皆可教化，那还要律法做什么？
就拿寺院来说，如若弟子犯错，是不是也会予以惩戒？甚至是逐出门墙？
换句话说，这其实就是礼、法……
正如你喝斥悟空一般，你是师，他是徒，故而在地位上你高于他，所以他必须听你的。
如若换过来，他喝斥你，便是不尊、不忠、不孝，长老以为然否？”
唐僧一头冷汗，思绪急转，想着该如何应对。
他要予以否决，岂不是意味着他喝斥孙悟空是不对的？
没等唐僧开口，顾鸣又道：“在下再问长老，花草树木可有生命？”
“这个……自然是有的。”
“好，那么问题来了，你成天总说什么不杀生不杀生，那你吃什么？野果子总吃过吧？
野果子难道就不是生命？
你吃了野果子，也就意味着你杀生了……”
“这……这自然不能相提并论……”唐僧急急辨道。
“怎么就不能相提并论？刚才你不是还承认众生平等么？
既然都是生命，又为何要分高低贵贱？
花草的生命，难道就一定比动物低下？唐长老，你要知道天上可是有不少花仙子，你难道能够说，她们的生命还不如一只兔子老虎之类？”
“不……不是这样……”
唐僧一头大汗，节奏完全被顾鸣带着走，可怜一肚子的经文却不知如何辩解。
“不，在你的心里就是这样。因为你只认为你认为对的是对的。
比如一只兔子在你眼中是一条鲜活的生命，不能杀。
但一个果子在你眼中，那就不是生命，是食物。
同理，在百姓眼中，兔子、羊、老虎之类的，也有可能是食物。
既然都是食物，为何长老吃得，他们吃不得？”
“凡事不能一概而论，只能说，是我们双方的理念不同……”
“那不就得了，既然知道理念不同，那为何唐长老非要将自己的理念强加到别人身上？
天下万物皆有自己的生存法则，如若强行去打破这种法则，势必会天下大乱。
天地亿年，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。
所以，长老有时候还需学会变通，不要固执己见，凡事皆需分个轻重缓节。
你这次的任务乃是去西天取经，而不是半路上被野兽吃，被强盗杀。
悟空一路上保护你，不管是杀野兽还是强盗，都是出于护你安全的目的。
但是你却不领情，一味指责，未免显得过于迂腐，说严重一点，难免给人以一种心胸狭隘的感觉……
如若连你都不能胸怀天下……这趟经不取也罢，回到长安成天闭门念经便是。”
顾鸣这通话说的颇重，顿令唐僧有一种下不来台的感觉，一脸涨红，偏又找不到好的理由反驳。
同时他也在反思顾鸣的话。
虽有些强词夺理之嫌，但也不无道理。
或许的确是他太迂腐了……
这一路上如此艰险，当初跟随他的数十个护卫大半成了枯骨。
有的被强盗杀死，有的被野兽吞咽。
他们做错了什么？
如果不是因为保护他，又何来这场无妄之灾？
细究起来，这些人皆因他而死，那么他又该背负什么样的罪业？
这一刻，唐僧的心境终于开始波动起来，开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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