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绿珠到海宴楼的时候,果不其然就瞧见了赵烈和纪长兴。
雅间临窗处摆了张铺凉席的矮榻,赵烈面色沉郁,身子正歪歪靠着榻,一腿伸直,一腿支着手肘,指尖捻着一杯琥珀光抵着唇,欲饮未饮。
许是纪长兴把他哄好了,瞧见沈绿珠进来,这家伙也没砸了手中杯子,只是冷着脸转过身去,看向窗外。
沈绿珠没理他,径直找了个离他远远的位置坐下。
这气氛要多古怪有多古怪,姜固安和纪长兴当即面面相觑,彼此眼中浮现八个大字:“神仙打架,小鬼遭殃!”
见气氛骤冷,姜固安连忙招呼伙计上菜,想暖暖场子:“世子夫人,你今儿个可得好好尝尝我们燕州的炙羊和炙鹿!”
伙计端着托盘鱼贯而入,刚炙好的羊肉放在特制的铜盆里,端上来时正滋滋冒油,香飘四溢。
沈绿珠闻到一股辛辣勾人的香味,微微挑眉:“你们海宴楼,用了胡香来炙肉?”
“世子夫人鼻子可真灵!”姜固安眼睛一亮,颇为得意,“实不相瞒,海宴楼的炙烤野味之所以成为招牌,正是用胡香制了秘方,这里头光是香料就用了十几种!别的酒楼可舍不得这么下血本!”
时下香料昂贵,胡商们在互市,用他们的香料和宝马,换大周的丝绸与茶叶。
他们一斤胡椒,就可换十斤生丝,或近百斤干茶。
而燕州地处北疆,冬季酷寒,胡人的胡椒茴香荜拨苏木等辛香料,在这里更是大受欢迎。
姜固安问:“不知世子夫人喝不喝酒?”
纪长兴搭腔:“我们燕州的酒都烈,一口喝下去,从喉咙直烧到胃。世子夫人是扬州人,怕是喝不习惯,不过这月下醉是海宴楼自酿的酒水,一点也不呛,倒是小意绵柔,配炙羊和炙鹿,刚刚好!”
沈绿珠心头一动:“小酌也可。”
姜固安和纪长兴当即高兴起来,忙让伙计上了两壶月下醉。
姜固安身旁的小厮拿起小刀,割了羊肉放在小碟子里,端给沈绿珠。
纪长兴拿起白玉酒壶,殷勤地给沈绿珠倒了一小杯:“世子夫人,你一并尝尝!”
盛情难却,沈绿珠拿起银箸,夹了一块羊肉放入口中,果然唇齿留香,眉头都舒展开来了。
姜固安还担心沈绿珠是扬州人,吃不惯辛辣香料,没想到沈绿珠倒挺能适应,不禁抚掌而笑:
“没想到世子夫人长在扬州,却也吃得惯燕州的美食!倒是与我们脾胃相投!”
他说着,撞了撞纪长兴的肩膀,眼睛直往矮榻上的赵烈身上瞄。
纪长兴会意,走过去拉着赵烈的胳膊:“人多才热闹,世子,来来来,一起喝一杯!”
赵烈瞟了沈绿珠一眼,见沈绿珠看也不看他,当即那股别扭劲又上来了:“我不去!”
沈绿珠听见了也当没听见,自顾自端起一杯月下醉,浅浅小酌起来。
这炙肉火猛辛辣,这月下醉,却回味甘甜,两者搭配果真别有一番风味。
纪长兴看着油盐不进的赵烈,又看了看沈绿珠,当即头都大了。
这小夫妻俩,尽会折腾人!
沈绿珠仿佛当赵烈不存在,这会儿浅抿着小酒,目光清亮,忽道:“我要听小曲,这里可有会唱扬州调的歌姬?”
“有有有!”
姜固安催人马不停蹄找了好几个吹拉弹唱的乐伎过来,替那唱扬州调的歌姬相和。
吴侬软语家乡曲,果真好听。
沈绿珠眼睛微微一眯,像被摸得皮毛都顺下来的猫,抿着甜酒,听着家乡小调,目光渐渐痴迷起来。
赵烈歪在矮榻上,看见这场景,当即恼怒。
好你个沈绿珠,不许我喝花酒,你如今倒是潇洒!
他面色发黑,仿佛把这杯中酒当成了沈绿珠,狠狠一饮而尽。
沈绿珠手撑着脸颊,这会儿酒意上头,小脸晕红,眼尾艳艳,眼眸湿漉漉地看着那个弹琵琶的男乐伎:
“你琵琶弹错了……”
她一出声,众人当即停下来。
那弹琵琶的男乐伎颤巍巍抬起头来望向沈绿珠,只一眼,便急忙低下头去。
只见那男乐伎着一袭竹叶纹青衫,长得眉清目秀,自带怯羞之态。
“曲有误,周郎顾”仍传世佳话,而眼前这位女郎冰肌玉骨,容貌倾城,还如此精通音律。
只被她看一眼,那男乐伎心中便开始怦然。
他们这样出身的人能得贵人青睐,是无上荣幸。若是长伴在这位女郎身边,也挺不错。
他大着胆子看向沈绿珠:“不、不知小的哪弹错了?还请女郎赐教……”
沈绿珠摇摇晃晃起身,朝那男乐伎走去,微微弯下腰,伸手拨了一下琴弦,“呈呈”之声便流泻而出。
“这里错了。”
眼前女郎声音温柔,面若桃红,那男乐伎脸一红,唇间微启,痴痴地看着沈绿珠。
似火星溅了干柴堆,赵烈歪在矮榻上,手中酒杯狠狠朝地上掷去,“砰”一声四分五裂。
他从矮榻奔下,一只手将沈绿珠拽回身侧,一脚将那男乐伎手中琵琶踢飞,咬牙喝道:“爷的媳妇你也敢瞧!来人,把他眼珠子给爷挖了!”
姜固安和纪长兴酒当即醒了一半,连忙奔过来,挥着袖子将那帮吹拉弹唱的全部赶跑:“出去、出去!”
众人被吓得肝胆发颤,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。
沈绿珠心里生出些许报复的快感,但此时酒意袭人,令她晕乎乎的,只眼含嗤笑之意,瞥着赵烈。
十分挑衅。
眼眸俨然写着“你做初一,我做十五”。
赵烈额头青筋直跳,脸臭臭地开口:“回去了!”
沈绿珠哼了一声,一把将他推开,踉踉跄跄往外走:“凌霜,扶我……”
赵烈气坏了,嫌弃我?我非恶心恶心你不可!
这反骨仔突然蹲下身去,抓着她手,一把将她背起来。
沈绿珠挣扎着不肯,混乱中手抓住他耳后的一股小辫子当即用力一扯:“放我下来!”
赵烈被抓得头皮发疼,见她还在乱动,当即背着她恶作剧地用力晃了晃,哼道:“再抓我辫子,信不信我把你从楼上丢下去!”
沈绿珠趴在他背上晕乎乎地探头瞅了一眼二楼楼梯,不说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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