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日的午后,阳光透过新绿的枝叶,在怡红院的青石板上洒下斑驳晃动的光点。
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萌发的清新气息,几只燕子在檐下穿梭,衔泥筑巢,一派生机勃勃。
宝玉从家学里回来,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笑意,连脚步都比平日轻快几分。
他一进院子,便见晴雯和麝月正坐在廊下做针线,一个在绣一件宝蓝色缎面的扇套,一个在给宝玉的常服袖口锁边。
“可算回来了!”宝玉几步踏上台阶,接过小丫头递来的温茶一饮而尽,脸上因走动泛着红晕,“今儿先生放得早,回来时正巧遇上薛大哥哥,硬拉着说了好一会子话。”
袭人从里间闻声出来,见他额角有细汗,忙拿帕子替他擦拭,嗔道:“什么要紧话,说得这样急赤白脸的?仔细喝了风。”
宝玉摆摆手,兴致勃勃地在廊下的栏杆上坐下,目光扫过晴雯手中那件几乎完工的扇套,那上面绣的是一幅“江岸听涛”图,水纹层层叠叠,仿佛真有潮声涌动,不由得赞了一句:“好鲜亮的活计!”这才转向众人,继续说道:“薛大哥哥跟我说起前几日在冯紫英家宴饮的趣事呢!”
晴雯手中的针线未停,仿佛全然不在意,耳朵却微微竖了起来。
她记得之前有小丫鬟提到,贺青崖与卫若兰交好,而卫若兰又与冯紫英、薛蟠等人常有往来。
麝月一边理着丝线,一边好奇地问:“薛大爷又能有什么新鲜趣事?左不过是哪家的戏酒好,哪处的景致妙罢了。”
宝玉笑道:“这回倒不全然是。薛大哥哥说,那日冯紫英做东,请了卫若兰,还有他那位好友,就是北静王麾下的贺青崖贺将军!”
“贺将军?”袭人闻言,也来了些兴趣,“可是那位年纪轻轻就立了军功的?听闻连北静王都极看重他。”她掌管宝玉身边事务,对这些与宝玉可能产生交集的年轻才俊,自然多几分留意。
“正是他!”宝玉提到此人,眼中也流露出几分向往之色,“薛大哥哥说,那位贺将军果然名不虚传,人物轩昂,气度沉稳,与他们这些惯常说笑玩闹的在一处,竟是格格不入。席间众人高谈阔论,或是品评时文,或是议论风月,唯有他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听着,偶尔说上一两句,却总能切中要害,连冯紫英那般骄傲的人都对他颇为佩服。”
晴雯低垂着眼睑,针尖在缎面上灵巧地起落,心中却不禁浮现出那日在园中假山旁,那个玄青色身影沉静的目光和简短的话语。
原来他在旁人眼中,亦是这般模样。
宝玉并未察觉晴雯的细微异样,继续饶有兴致地说道:“薛大哥哥还说,这位贺将军虽出身寒门,全凭自身军功崛起,却并无半分寒酸倨傲之气,言谈举止,反倒比某些空有祖荫的世家子弟更显贵重。卫若兰与他交好,常赞他为人重信守诺,眼光独到。”
袭人点头道:“如此说来,倒真是位人物。二爷若有机会,倒可结交一番。”
宝玉叹道:“我何尝不想?只是听说他性子冷清,不喜应酬,连北静王府的宴席都常推脱,只怕难得机会。”他语气中不无遗憾。
一直沉默的晴雯,此时却忽然轻轻开口,声音如同春风拂过琴弦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:“这般人物,想必志向高远,眼中所见,是家国天下,边疆烽火,自然与我们这等困于内宅方寸之地的人所见不同。”
她这话说得平淡,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。
宝玉怔了怔,若有所思地看向晴雯。
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,此刻听晴雯一提,顿觉豁然开朗。
是啊,贺青崖所见的是沙场秋点兵,是塞外孤烟直,而自己终日困在这温柔富贵乡里,眼中只有春花秋月,女儿心事,境界高下立判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怅惘和自惭形秽之感,悄然涌上心头。
袭人也看了晴雯一眼,觉得她这话虽在理,却未免说得太过清醒,甚至带着点刺,正要开口转圜,却听麝月笑道:“管他什么志向高远呢!依我看,咱们二爷这般就很好,自在逍遥,何必去学那等辛苦?”
这话将方才那一丝凝重的气氛冲散了。
宝玉也甩了甩头,将那点莫名的情绪抛开,笑道:“麝月说得是!各人有各人的缘法,强求不得。”他又兴致勃勃地说起薛蟠提到的其他趣闻。
晴雯不再言语,只是专注地完成着手中的扇套。
最后一针落下,她轻轻咬断丝线,将那扇套举到阳光下细看。
江涛仿佛在眼前流动,带着远方的气息。
贺青崖。。。
这个名字,连同那日短暂的照面,以及今日听闻的侧面描述,像一幅模糊的画卷,想起那日园外沉稳的目光。
在她心中渐渐清晰了些许。沉稳,果决,洞察世事,不喜纨绔。。。倒是个不错的人呢。
她将完工的扇套仔细叠好,放在一旁。
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,她却感到肩上的担子,似乎又沉了一分。
前路依旧迷雾重重,但至少,她已能隐约望见几颗指引方向的星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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