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举动彻底颠覆了萨尔塞多和他的士兵们的预期。从剑拔弩张的死亡威胁,到热食款待,巨大的反差让他们茫然无措,但热汤和烤肉下肚带来的暖意和满足感是真实的。警惕虽未完全消除,但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。
看着西班牙士兵们狼吞虎咽,闪索在萨尔塞多旁边坐下,自己也拿起一块肉慢慢吃着。等到对方胃里有了食物,神色也略微放松后,他才用更加推心置腹的语气低声说道:
“中尉,我们或许并非天生的敌人。你们西班牙人远渡重洋而来,为了信仰、荣耀或财富。我们黑隼部落世居于此,只为守护家园和传统。我们之间,本无不可调和的宿怨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锐利起来,“但是,英国人不同。他们是我们共同的威胁。他们觊觎你们的殖民地,也同样会觊觎我们脚下的土地和山中的矿藏。他们视所有非英裔者为障碍,必欲除之而后快。”
他靠近了些,声音压得更低,却字字清晰:“我部族前哨确实与一股东犯的英裔武装发生过冲突,并取得了胜利,缴获了那些火枪。这证明了我们有能力保卫自己,也有能力让侵犯者付出代价。
但是,我们也清醒地认识到,仅凭我们一族之力,或许能击退一两次冒险队的骚扰,却难以长期应对一个背后有庞大殖民帝国支持的、系统性的侵蚀和进攻。”
萨尔塞多停下了咀嚼,认真地听着,眼中光芒闪烁。他开始意识到,眼前这个土着首领的眼光和思维,远远超出了他对“野蛮人”的所有认知。
“因此,”闪索直视着萨尔塞多的眼睛,语气诚恳而坚定,“我们需要朋友,需要盟友。一个强大到足以让英国人投鼠忌器,并且与我们有着共同潜在敌人的盟友。我认为,西班牙王国,或者说新西班牙总督辖区,可以成为这样的盟友。”
“盟友?”萨尔塞多喃喃重复,心脏怦怦直跳。与一个拥有数万(据说)战士、控制着神秘山脉、可能蕴藏财富的土着大部落结盟?这简直是天方夜谭,但如果是真的……这功劳……
“是的,基于共同利益和共同威胁的盟友。”闪索肯定道,“我们可以提供山地的向导、某些特定物资的信息、甚至在一定范围内的通行便利。
而西班牙,则可以提供我们急需的一些物资——比如更精良的铁器、火药、某些作物种子,以及……最重要的,是对英国殖民势力的牵制和威慑,我们不需要西班牙的士兵常驻于此,只需要一份正式的协议,和必要时相互支援的承诺。”
他拍了拍萨尔塞多的肩膀(这个动作让中尉身体一僵,但没躲开):“中尉,你是个聪明人,应该能看到其中的价值。这不仅仅是一次化干戈为玉帛,更可能是为你自己,为西班牙王国,打开一扇通往新机遇的大门。当然,如此重大的决定,绝非你我能在此地敲定。我需要面见能够做主的人——比如,负责这片区域的总督,或者至少是高级行政官。”
萨尔塞多的思绪在飞快旋转。风险极大,但潜在的回报同样惊人。如果这个闪索所言非虚,那么促成与这样一个强大土着势力的联系甚至结盟,将是巨大的功绩。而且,对方愿意亲自前往西班牙据点,本身就显示了诚意(或者自信)。至于那“数万精锐”和“歼灭英军”是否夸大,可以让总督去判断。
他深吸一口气,做出了决定:“闪索首领,你的话……令人深思。我,迭戈·萨尔塞多,以西班牙军官的荣誉起誓,我愿意相信你的诚意,并愿意作为引荐人,带你去见要塞的指挥官胡安·德·蒙特罗总督阁下。至于最终能否达成你所说的盟约,那需要总督阁下和更高层的裁决。”
“很好!”闪索站起身,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,“那么,我们就是暂时的朋友了。为了表示诚意,你和你的士兵现在就可以带着随身物品(除了武器和马匹)离开。而我,将亲自带领一百名护卫,随你一同前往你们的要塞。”
他转身命令萨南:“挑选一百名最精锐的火绳枪手,给我准备好十日的干粮和必备物资。其他人,由你统领,固守山谷,加强警戒,按计划继续开采和储备。若有任何异动,你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萨南重重点头:“首领放心!”
很快,被缴械的西班牙士兵们带着劫后余生的复杂心情,空着手,在萨尔塞多中尉的带领下,踉跄着向来路退去。而闪索,则迅速点齐了一百名神情冷毅、装备整齐(背着火绳枪和苗刀)的战士。
“出发!”他简短下令。一百个黑色的身影,护卫着他们的首领,跟在那群心有余悸的西班牙人后面,踏上了这充满未知的旅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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