岩缝里的篝火燃到了后半夜,火势渐弱,只剩下暗红的炭火维持着一小圈可怜的温度。
我抱着膝盖,眼睛酸涩得厉害,却不敢合上。守夜,雷是这么说的。在这片被称作“死亡岩地”的地方,失去意识可能就意味着永远醒不过来。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悠长凄厉的嚎叫,分不清是什么野兽,每一声都让我脊背发凉,握着那根当武器的粗树枝的手,指节捏得发白。
对面,雷靠坐在岩壁上,银灰色的长发垂下来,遮住了大半张脸。他闭着眼,胸膛规律地微微起伏,仿佛睡着了。但我知道他没有。有一次,岩缝外极轻微地响起砂石滚落的声音,他立刻睁开了眼睛,那双在昏暗光线里依然锐利如刀的灰色眸子,精准地扫向声音来源的方向,直到那细微的动静彻底消失,才重新合上眼。
他在休息,但野兽般的警觉从未放松。
我小心地、尽量不发出声音地,往火堆里添了一小把细枝。火苗“噗”地蹿高了一点,带来短暂的光明和温暖。借着这光亮,我再次打量这个临时的“同伴”。
即使在昏睡(或假寐)中,他依旧给人一种紧绷而充满力量的感觉,像一张拉满的弓。裸露的上身伤痕累累,最新的那道抓痕边缘有些发红,不知道是不是感染的征兆。固定着夹板的左腿,脚踝处露出的皮肤肿胀得发亮,颜色也不太对。
“得想办法弄点水,重新清洁一下伤口……”我默默想着,“还有,消炎的草药……这里能找到蒲公英或者类似的车前草吗?”
肚子又咕噜叫了一声,提醒我地薯那点可怜的淀粉早就消耗光了。饥饿感再次缓缓升起,带着熟悉的虚弱。
肉。雷说天亮后需要肉。我也需要。蛋白质、脂肪,才能维持这具身体的机能,才能有体力去做更多事。
可怎么弄到肉?我这小身板,去狩猎?给野兽加餐还差不多。设陷阱?我连这里有什么小型动物出没都不知道。
焦虑像蚂蚁一样啃噬着内心。我看着跳动的火苗,前世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浮现——宽敞明亮的厨房,码放整齐的各种顶级食材,助手们井然有序的准备工作……一切都那么遥远,远得像上辈子。
哦,对了,就是上辈子。
一种深切的荒谬感和孤独感再次袭来。我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,疼痛让我清醒。现在不是自怜自艾的时候。
天色,在煎熬中一点点变亮。不是那种豁然开朗的明亮,而是灰蒙蒙的、仿佛永远隔着一层脏污毛玻璃的天光,勉强驱散了浓重的黑暗。
当第一缕惨白的光线勉强透进岩缝时,雷睁开了眼睛。他的眼神清明,没有丝毫刚醒的迷糊,仿佛只是从一种警戒状态切换到了另一种。
“天亮了。”他的声音比昨晚听起来更沙哑,带着重伤后的虚弱,但语气依旧平稳。
我点点头,活动了一下僵硬麻木的四肢,站起来。岩缝外的景象比昨天黄昏时清晰了一些,但也更加荒凉绝望。怪石嶙峋,土地贫瘠,只有最顽强的、形态扭曲的灌木和地衣类植物点缀其间。
“你需要肉。”我直接切入正题,也是我们交易的核心,“但我不知道怎么弄。我没有力气,没有武器,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可以猎取的……小型动物?”我说得有些艰难,承认自己的无能。
雷挪动了一下身体,试图调整姿势,牵扯到伤腿时,他眉头狠狠皱了一下,额角渗出冷汗,但没哼一声。他看向我,灰色的眼眸里没什么情绪:“死亡岩地最常见的猎物,是岩鼠和沙蜥。岩鼠躲在地下岩洞,速度快,胆小,很难徒手捕捉。沙蜥白天会出来晒太阳,动作相对慢,但有毒,咬一口,你的手半天就会烂掉。”
我的心沉了沉。听起来都不是好选择。
“不过,”他话锋一转,目光扫过岩缝外一片相对平坦、铺满粗砂砾的区域,“有一种东西,或许你可以试试。‘滚石虫’。”
“虫?”我愣了一下,脑子里闪过各种蠕动的、多足的生物,胃里有点不舒服。
“不是你以为的那种。”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排斥,扯了扯嘴角,那弧度近乎嘲讽,“它们有硬壳,像放大的甲虫,但不会飞。白天躲在碎石下面,靠吃苔藓和腐烂的植物为生。行动迟缓,没毒,壳下面有少得可怜的肉。味道……”他顿了顿,似乎在回忆,“又腥又柴,还带着土味,是饿到极点的流浪兽人才会去挖的东西。”
又腥又柴……带着土味……这描述简直是对食材的终极侮辱。但“没毒”、“能吃到肉”这两点,对现在的我们来说,就是最大的诱惑。
“怎么抓?”我问。
“看到那片砂砾地了吗?颜色发暗、稍微隆起的小石堆下面,可能有。用手或者树枝翻开石头,动作要快,它们受惊会往石头深处钻。捏住壳,别被它腹部的脚划伤,虽然不致命,但很疼。”雷指导得很简洁,“能不能找到,找到多少,看你的运气和耐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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