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沌洞天内,时间依旧在无声流逝。
陌鸢感觉自己仿佛化作了一粒尘埃,沉浮在混沌气流的海洋中,与“太初”共享着对“无”与“演化”的感悟,与霜寂共鸣着冰火的炽烈与星辰的浩瀚。
她的修为,早已达到了元婴期的极致,神魂在万年温神玉和混沌灵气的日夜滋养下,凝练得如同最纯粹的水晶,坚韧而剔透。
化神之壁,那层隔绝了无数天才修士的、无形却坚固的屏障,在她日复一日的冲击与感悟下,变得越来越薄,越来越清晰。
她能感觉到,自己距离那个全新的境界,只差最后、也是最关键的一步——引动天地法则共鸣,降下化神天劫,并以自身之道,渡过劫难,重塑己身。
然而,就在她准备一鼓作气,尝试冲击那最后关隘时,异变陡生!
并非来自外界,而是……源自她的内心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杂着迷茫、恐惧、孤独、乃至一丝……对未知前路的彷徨,如同潜伏在心底最深处的毒蛇,毫无征兆地苏醒了!
闭关日久,绝对的寂静与孤独,长时间面对浩瀚莫测的混沌大道,哪怕有道心坚定、有宝物护持,那些被压抑的、属于“人”本身的脆弱情绪,也在此刻修为即将突破、心神最为激荡敏感的时刻,被悄然放大,化为了……心魔!
眼前景象开始扭曲。
聚灵台消失了,灵池消失了,温暖的玉床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片无边无际的、灰蒙蒙的迷雾。迷雾之中,影影绰绰,仿佛有许多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在晃动,发出听不真切的低语。
“鸢儿……放弃吧……修仙之路,太过艰辛……回来吧……”
“师姐……你走了,我们怎么办?”
“陌鸢……身怀混沌源体,注定为天下所觊觎……你护得住自己吗?护得住你在乎的人吗?”
“师尊……他真的是为你好吗?还是……只是将你当作一件……工具?”
低语声纷杂而来,钻入她的识海,搅动着她的心神。那些被她深埋的、对父母的模糊思念,对铃铛茯苓的牵挂,对自身特殊体质的隐忧,甚至……对师尊那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控制欲和占有欲,偶尔产生的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……此刻都被这诡异的心魔幻境无限放大,化作最锋利的尖刀,刺向她道心的最薄弱处!
画面斗转,上辈子为他而死的一幕再现。
“不……不是的……”陌鸢脸色发白,额头渗出冷汗,她盘膝坐在原地,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,拼命运转《混沌衍天术》,试图驱散这些杂念。
但心魔无形无质,源于自身,最难驱除。混沌灵力可以演化万物,却难以净化这源自灵魂深处的负面情绪。
灰雾越来越浓,那些低语声越来越响,仿佛有无数只手从雾中伸出,要将她拖入无尽的沉沦与自我怀疑之中。
脖颈上的“寂灭护心符”与胸前的“冰心符”同时亮起温润的光芒,竭力抵御着心魔的侵蚀,守护着她的心脉与神魂核心。万年温神玉也散发出更加柔和的魂光。
然而,心魔劫乃是修士突破化神时必经的、最凶险的考验之一,外物只能辅助,真正的破局,还需靠自身道心与意志!
陌鸢感觉自己的神魂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,摇摇欲坠。意识开始模糊,那些负面的念头如同潮水般涌来,几乎要将她吞没。
师尊……裴寂……你在哪里……
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,一个无比清晰的、带着她全部依赖与渴求的念头,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,骤然亮起!
……
寂寥殿内。
一直静坐于铜镜前、以神识默默感应洞天情况的裴寂,猛然睁开了双眼!
眸中寒光如电!
他感觉到了!
洞天之内,鸢儿的气息突然变得极其不稳定,充满了混乱、挣扎与……危险!是心魔劫!
比他预想的,来得更早,也更猛烈!
没有丝毫犹豫,裴寂双手瞬间结出一个复杂玄奥的剑印!一股精纯浩瀚、却又带着无上威严与守护意念的混沌剑意,混合着他的一缕本命神魂气息,如同穿透虚空的利箭,猛地注入面前的铜镜之中!
铜镜光华大盛,镜面剧烈波动!
……
混沌洞天,心魔幻境。
就在陌鸢即将被灰雾彻底吞没之际——
嗡——!!!
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、清越而威严的剑鸣,骤然在她识海之中炸响!
不是霜寂的剑鸣,也不是太初的低吟。
而是一种更加古老、更加霸道、仿佛能斩断一切虚妄、破灭一切魔障的无上剑意!
这剑意,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——是师尊的寂灭剑意!但其中,却又融入了一股她同样熟悉、却更加浩瀚包容的……混沌本源气息!
是师尊!师尊感应到了!他在帮她!
随着这道融合剑意的降临,灰蒙蒙的心魔幻境,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烙铁的冰水,剧烈地扭曲、沸腾起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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