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鹅——鹅——”
乍一听到鹅叫,齐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安平王府里怎会有鹅?
直到眼前碧波之上浮来五六只高额曲项的缎羽白鹅,红掌、翅羽拍击水面,“扑通、扑通”搅乱了一池静水。
齐彯见到鹅又是震惊又是纳闷,那鹅见着人来亦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,一个个挺长了脖颈向天高歌。
这群鹅浮在水上,隔岸有段距离,却还是震得岸上人耳欲聋。
“这鹅……是怎么回事?”
他忍住捂耳的冲动,歪头望向周全。
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……”齐彯重复着方才的话,一手指向水中白影,“鹅——是怎么回事?”
周全看了他的口型,又望了眼水中狂唳的鹅,飞快转了转眼珠,连猜带蒙想明白了齐彯的意思。
“殿下刚住进来那会儿,这些鹅就住在采菱洲中央的桃林里头,据说是先前就养在晋王府里,晋王没了之后,那些人没逮干净,外头飞来只野鹅,便又孵出许多的蛋来。”
二人过了桥,继续往前走。
篁竹障中,临水一株苦楝,结了满树的籽,底下盖着五六间草屋。
“这鹅是晋王养的?”
“呃,这倒不是,当心脚下地衣湿滑。”
周全领齐彯沿曲径步入丛竹,竹林间隙空出块地,在阳光照射处摆放了石桌石凳。
“从前太学有位姓黄的祭酒,他家四郎少时才名冠绝上京,那时候刘谢柳韩几家的郎君也不过是他的陪衬。黄四郎此人最是痴迷书道,幼年拜了书道大家牧尘子为师,也因此与同在牧尘子门下研习书道的晋王志趣相投。一日,黄四郎令人抱了几只白鹅到晋王府拜访,说要与晋王等人观摩红掌拨水的轻盈之态,参悟其中蕴藏的书道奥妙,‘绿水浮白’一时传为了上京美谈,只是没多久,当日一同观鹅的几人都做了黄泉旧友。”
周全在石凳上坐了,拿出糕点送进嘴。
齐彯紧跟着也在石凳坐下,朝草堂的方向望了望。
听得水上的鹅叫声近了,方知采菱洲上的群鹅也游来岸边,这些大家伙见他手里有吃食,纷纷展翅拍打着奔跑过来。
今日这糕点实在难得,他舍不得给它们糟蹋,忙躲去齐彯身后。
“往后你们也算比邻而居,草堂僻静,有它们在,你住着也安心些,先认个脸熟哈。”
齐彯见着这群匪盗似的“芳邻”,心都揪了起来。
他在桃花村时常听老人说,鹅性凶猛,遇着生人那是要上嘴咬的。
大鹅昂首挺胸,阔步在竹林里“巡视”,像极了话本子里嗅见生人气味的妖怪,好似要将生人揪出来大快朵颐。
领头一只鹅率先踱到齐彯面前,忽将脖子伸得笔直贴近地面,几乎与地齐平,齐彯敏锐地嗅到了危险。
可他身后还有个周全,不得不强作镇定,歪头小声地问:“这些鹅不、不……不咬人吧?”
“呃……快跑!”
齐彯没能等到一句“不咬人”,就被周全拽着往草堂奔去。
草堂外的草棚底下,有人正撅着屁股在垒灶,听见动静旋身来看。
见是周全,露出笑来伸手招呼道:“典签您终于来啦!”
“阿育,快快快,快替我把鹅赶开。”
“这……好。”阿育挠挠头,张手拦在周全身后,揪住打头鹅的长颈甩去水边,“去去去,往水里去,少来这边添乱。”
转身就见周全领了位面生的郎君在看他新垒的土灶。
“典签,这位郎君就是典府说的新客?”
周全点头,将人拉来齐彯面前,道:“他叫阿育,在庖厨帮过工,也能做得一手好菜,明烛草堂地方偏,我让他新垒了灶,往后就由他来照料齐阿兄的饮食起居,若是还差人手只管再跟先生讨。”
齐彯细看阿育,模样还算周正,面庞瘦削,笑眼眯成条缝,看来十分的憨厚可靠。
“确实手巧,这灶台垒得极好,烟道走烟不走火,都快赶得上行家的手艺了。”他指着灶台内里道。
听得夸赞,阿育本就细的眼缝笑得愈发紧凑,拱手道:“郎君谬赞,奴原先的主人是泥水匠,人家新起了屋舍必是要垒灶的,奴跟着帮忙做工,也学了些皮毛。”
“阿兄竟还懂得支锅垒灶,亏得阿育有些根基,不然岂不教你笑话。”
齐彯摆手,笑道:“算不上懂,打铁要用木炭,我寻人请教了垒窑烧炭的法子,故略懂一二皮毛。”
周全顺势奉承两句,随后一拍脑门,支吾道:“哎呀呀,险些忘了正事,殿下出门前吩咐我转告阿兄,要请你先打把趁手的出来瞧瞧,不拘是刀还是剑只管打来,须在半月之内做好,殿下紧着要用哩。”
要在半月之内打出刀剑实在不是易事。
齐彯早料到安平王要试他的底,可没想到时间如此紧迫,忙问:“打铁的器具何在?”
周全将糕点塞进嘴,拍手冲阿育努努嘴。
阿育会意,上前引路,“都已布置妥当,郎君请随奴往这边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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