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二郎读过史传与兵书,不难揣度出冯骆明闭城不出的用意。
三言两语点醒被抗击流民弄得头昏脑涨的百夫长,他伤了右臂,几乎失去战斗力。
冯骆明让他去城下疗治,自己接替他的位置,指挥府兵与部曲混编的守城军有序防守。
经过黄昏至夜半的休憩,攻城的流民有了使不尽的精力与勇气。
在发石车的掩护下,人人手持藤编盾牌,彼此簇拥着靠近城墙。
后方重弩不时飞出几支长箭,或对准城头上晃动的黑影,或深深扎进排列紧凑的城墙砖。
只要间距控制得当,便能成为攻城兵登城的借力,那个死状不佳的流民就是借着长箭攀上去的。
若非冯骆明反应迅敏,他就会在落地的同时,将尖刀送入百夫长的背心。
夜色窈冥,城楼上的人看不清底下移动的敌人,再用箭反击已无优势。
冯骆明回头叫人抬来火油,沿着城墙往下泼洒,再由弓箭手射出过了火的箭矢。
火种擦过被油浸润的地方,瞬间引燃熊熊烈火,随后爆发的痛苦呼嚎声此起彼伏。
饶是如此,登城前锋依然前赴后继,举身迎向烈火,没有丝毫退惧。
火油倒完了,冯骆明又让人搜罗掉在城头的巨石,搬上墙头沿着云梯滚砸下去,把流民送来的“重礼”都给他们还回去。
如此往复,攻守双方僵持在四丈高的城墙两端,任意一方都无暇观赏东方地平线上行将晕染的曙色。
齐二郎默默将伤兵拖离城头,再折返时正好撞见城南与城北的斥候先后来报。
“城南有敌人来袭!”
“城北,也有敌袭!”
冯骆明为护保护城中百姓,丝毫不敢懈怠,早已料到现在这种情况,当即毫不犹豫下令,让两处的守城军死守城门,不得放一个乱民进城。
又等了片刻,不见西城有消息传来。
料想这些流民不欲绕远去攻城西,他稍稍松了口气。
至于城南、城北的状况如何,还是要亲自过去看一眼才行。
“冯贤弟——”
没等冯骆明交代完齐二郎,便见韩县令气喘吁吁爬上城头,身上深衣同手里捏着拭汗的绢帕一般皱巴巴的。
见着冯骆明,便跟见了美娇娘似的,双眼放光跑来跟前,双手捧了人衣袖,慌急道:“贤弟可知晓,南门和北门也给乱民围住,援兵一时半刻也赶不过来,这,这……这可如何是好啊!”
冯骆明不着痕迹地扯出袖子,面不改色问道:“韩县令可听说了在下的来历?”
韩县令怔愣一瞬,撇开脸尴尬地点头应道:“略,略有耳闻。”
“我想未必。”
冯骆明目视韩县令白饼似的一张脸,意味深长地笑了。
“只怕我与阿福到营陵落脚前,就有人将我二人的底细报知了韩县令,若我猜得不错,那位还请托韩县令帮他做点什么……”
冯骆明话音未落,就听韩县令焦急地解释道:“昭武校尉明鉴,下官虽蒙族中恩荫得此县令之位,却也读过几日圣贤书,分得清是非,还请您全心护我营陵百姓度此劫难,即刻起韩某但听尊驾吩咐!”
“好!”
冯骆明按住韩县令忙着赌咒发誓的手,正色言道:“好!韩县令心怀营陵百姓,令人钦佩,今日我冯骆明在此立誓,誓与营陵共存亡,还请韩县令听我一言……”
在韩县令露面的刹那,齐二郎察觉了冯骆明神情微妙的变化,却没想到他会在危难之际直接挑明韩县令藏在憨厚面相之下的隐秘,并借机化敌为友,托付守城重任。
大约是他看出韩县令心底赤诚,有意为之。
韩县令火急火燎赶来表明心迹,同时带来两处详细敌情。
与最早同流民交锋的城东不同,进攻城南、城北的流民数量上明显减少。
就连攻城装备也有所削减,比如,登城的云梯南北各一架,发石车也不多于三台。
冯骆明先前察看过敌军用的攻城器械,无一例外,都是新木赶制出来的,木料潮湿沉重不易过火,却也不及军中特制的威力。
由此可见,敌军军备有限,只得不惜代价硬着头皮速攻。
营陵城四面开门,流民一开始就把藏身密林正对的东门作为首要进攻目标,有冯骆明坐镇久攻不下,才不得不试图从别处寻找机会破城。
即便如此,攻城的主力还是放在东门,这让冯骆明打消了亲自去两处查看的念头。
东门切不可失守!
他按在城墙上的手紧了紧,转身将守卫南北的任务,分付与韩县令跟齐二郎,自己则继续守在东门。
冯骆明解下腰间短匕交给齐二郎,指点他与韩县令需注意的守城要领后,目送他二人一南一北,火速赶往各自的战线。
万幸,韩、齐南二人的出现大大鼓励了守城军民的士气。
二人默契地效仿东门守城之法迎敌,用火油和滚石轮番上阵,伺候底下意图夺取城门的敌人。
火油用完了,就用城中百姓送来的菜籽油和棉絮引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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