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溪别,药香栖
离开柳溪村那日,天刚蒙蒙亮,薄雾还缠在村口的老槐树上,村民们却已提着大大小小的布包聚在杨欢家门口。李大娘塞来的是刚磨好的麦粉,雪白的粉末裹着粗布的纹路,还带着石磨盘的清冽气息;王二婶的腌咸菜装在陶坛里,坛口用荷叶封得严实,揭开一角便有咸香漫出来;村老拄着拐杖,颤巍巍地把攒了许久的碎银子硬塞进她手里,那些银子边缘磨得光滑,沾着岁月的温度,他反复叮嘱:“欢丫头,在外头凡事多留心,吃饱穿暖,别委屈了自己。”
杨欢的眼眶微微发烫,她把碎银子贴身收好,又一一谢过众人,背上那个只装了几件旧衣裳和一本破旧医书的行囊,转身踏上了去往清平县县城的路。脚下的土路蜿蜒,身后的炊烟渐远,柳溪村的鸡鸣犬吠被抛在身后,她知道,这一去,是凡尘历劫的开端,也是一场关于疾苦与成长的修行。
进城时已近黄昏,夕阳把城门楼的影子拉得老长,街道两旁的店铺早早亮起了灯笼,昏黄的光晕晕染开,暖了晚归人的脚步。粮铺里飘出醇厚的米香,混着隔壁糖糕铺的甜香,勾得人腹中空空;布庄的伙计嗓门洪亮,站在门口挥舞着一匹蓝布,高声招揽客人,布帛在风里翻飞,像极了柳溪村的河水;往来的行人三三两两,挑着担子的货郎、牵着孩子的妇人、摇着折扇的书生,说说笑笑间,一派热闹喧腾的景象。
杨欢沿着青石板路慢慢往前走,晚风拂过她的发梢,带着市井的烟火气。行至街角,一间挂着“济世堂”牌匾的药铺映入眼帘,木质的招牌被岁月熏得泛黄,门口的木牌上用朱砂写着“招帮工”三个字,字迹苍劲有力。她略一沉吟,想起行囊里那本医书,又想起柳溪村人偶感风寒时缺医少药的窘迫,便定了定神,抬脚走了进去。
药铺里弥漫着浓郁的草药香,苦涩中带着几分清冽,驱散了黄昏的倦意。掌柜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,姓陈,正坐在柜台后翻看一本泛黄的医书,见有人进来,便抬眼望来。杨欢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,说明来意,她模样周正,眉眼间带着一股踏实沉稳的劲儿,说起话来条理清晰,还坦言自己能识字认药。陈大夫闻言,又考了她几味常见药材的名字,见她对答如流,便点了点头,答应让她留下。
从此,杨欢就在济世堂当起了帮工,平日里的活计不算轻松,却也过得充实。每日清晨,天还未亮,她便要跟着药铺的伙计一起清扫庭院,把青石板上的落叶扫得干干净净,再用湿布擦拭药柜,那些雕着花纹的木柜被擦得锃亮,倒映着她忙碌的身影。白日里的时光更是紧凑,她要站在柜台后帮着抓药,看着陈大夫写下的药方,一一对应药柜上的标签;也要握着沉重的碾槽,在药碾子上来回滚动,把晒干的草药碾成细细的粉末,胳膊酸了就倚着柜台歇一会儿,揉一揉发酸的肌肉,再接着碾。闲暇时,她还要帮着照看候诊的病人,给坐在长凳上的老人端一杯热水,哄一哄哭闹的孩童,或是守在灶房边,给煎药的砂锅添柴、看火候,盯着火苗舔舐锅底,听着药汤咕嘟咕嘟的声响。
药铺里的药柜有十几排,层层叠叠地占据了半面墙,每一格抽屉上都贴着泛黄的纸条,写着药材的名字,当归、黄芪、甘草、柴胡……那些名字带着草木的气息,在药香里静静流淌。杨欢记性好,又肯下功夫,每日抓药时都默默记着药材的位置,不过几日功夫,便把所有药材的摆放处记得烂熟。抓药时,她总是小心翼翼地用小秤称准分量,盯着秤杆上的星花,分毫不敢偏差,生怕多了或少了影响药效;碾药时更是耐心十足,非要把药材碾得细腻均匀才肯罢休。
陈大夫看她做事这般认真,心里颇为赞许,有时坐诊的间隙,便会叫过她,指着晾晒在院里的草药,教她认草药的形状、辨草药的气味,又或是坐在灯下,跟她说些药理知识,讲君臣佐使的配伍之法,讲望闻问切的诊断之道。杨欢都默默记在心里,把那些字句刻在脑海里,伴着药香,沉淀成心底的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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