农历七月十五的风,总裹着些与寻常不同的凉。别处的夜色早被肃穆浸透,十字路口的纸钱灰烬打着旋儿飘,老人们压低了声线的祷告混着香烛气息,在晚风里散得绵长;可魔都的霓虹偏要刺破这层沉寂,陆家嘴的光影在江面铺成流动的银河,柏油路上的车流织成不灭的光带,酒吧街的电子乐裹着人声,把节日本该有的清寂压得一丝不剩。
杨欢就是从这片喧嚣里晃出来的。她扶着斑驳的砖墙,指尖还沾着酒吧卡座里残留的烟酒气,廉价香水与威士忌的味道混在一起,成了她今晚最后的“体面”。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晒化的棉花上,每走一步都要晃三下,高跟鞋的鞋跟在地面敲出凌乱的声响,引得路过的情侣投来异样的目光。她没力气在意——没人知道,这个总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、在地铁里啃包子的姑娘,心里压着多少喘不过气的苦。
她生在西部深山的小村,山高得把太阳都挡去大半。爹娘在她十岁那年没了踪影,是婆婆用腌菜坛子和粗粮饼把她拉扯大。婆婆的手总裂着口子,却能在冬夜把她的脚揣进怀里暖着,还总说“欢欢要去山外头看亮堂世界”。可三年前,婆婆也在一个飘雪的清晨撒手人寰,没了经济来源的她,攥着皱巴巴的高中毕业证,揣着婆婆临终前塞的五十块钱,硬是挤上了去魔都的绿皮火车。
这里的亮堂远超她的想象,却也冷得刺骨。CBD里的美女个个妆容精致,连衣裙的裙摆扫过地面都带着香风,她那点未经修饰的清秀,在人群里像颗被遗忘在路边的石子,毫不起眼。学历浅是硬伤,她只能从小公司的实习生做起,每天第一个到公司擦桌子、端茶倒水,晚上抱着报表在格子间熬夜到凌晨,咖啡灌了一杯又一杯,硬是熬了四年,才把“实习生”的牌子换成“部门小主管”。
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,还没来得及给婆婆的牌位磕个头报喜,就等来公司破产的通知。那天她抱着纸箱走出写字楼,怀里还揣着刚打印好的“年度优秀员工”奖状,烫金的字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,倒成了这四年最讽刺的笑话。
“妈的,白干了。”杨欢对着空气骂了句粗话,声音里带着哭腔,却被路过的汽车鸣笛声盖得严严实实。她晃悠悠迈出人行道,没看清红灯早已亮起,直到刺眼的车灯突然撕裂夜色,像两把锋利的刀扎进她的眼睛。下一秒,“吱——”的急刹声刺破耳膜,紧接着是“砰”的巨响,她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几米,重重砸在冰冷的柏油路上,意识在剧痛中迅速抽离。
混沌间,她竟挣扎着“站”了起来,低头却看见地面上那具血肉模糊的躯体——那是她自己,胸口塌陷,染血的头发贴在脸上,眼睛还圆睁着,里面满是不甘与未说出口的牵挂。不远处,白色小车的司机瘫在驾驶座上,脸色惨白如纸,双手抖得像筛糠,连车门把手都握不住。
就在这时,头顶的圆月突然泛起一层莹白光圈,那光柔和得不像人间所有,却又带着莫名的吸力,像有生命般缓缓降下,精准地罩住了她。杨欢还没反应过来,没来得及再想一眼深山里的小村,没来得及再念一声“婆婆”,只觉得浑身一轻,意识被一股柔和的力量裹着,瞬间消失在原地,连带着那丝对尘世的眷恋,一并被抽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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