愤怒是火,能烧毁理智,也能照亮前路——前提是,你得会驾驭它,而不是被它烧成灰烬。
当整个岩窝都被复仇的火焰点燃时,李根柱却像一块被投入烈焰的寒铁,外表滚烫,内里却淬炼出刺骨的冷静。
他没有立刻转身,没有附和众人的咆哮,甚至没有说一句话。他只是那么站着,望着山下那代表着家园毁灭的余烬方向,背影绷得笔直,像一张拉满的硬弓。
“队长!”孙寡妇最先按捺不住,提着柴刀走到他身后,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,“你说话啊!咱们怎么办?难道就这么看着?那狗日的胡扒皮都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撒尿了!烧房子!这是要绝咱们的根啊!”
“是啊,根柱!”赵老憨也鼓足勇气嚷道,“太欺负人了!咱们……咱们拼了吧!趁他们刚干完坏事,说不定正得意放松,咱们夜里摸下去,给他来个狠的!杀不了胡扒皮,也宰他几个家丁出口恶气!”
“对!报仇!” “不能忍了!” 刘三儿、陈四,甚至杨大山都跟着吼了起来,一个个眼睛通红,胸膛起伏。
连一向沉默的吴老二,喉咙里都发出嗬嗬的怪响,攥紧了拳头。王氏和何氏则搂着各自的孩子,低声啜泣,既是悲伤,也是恐惧。
狗剩更是扯着李根柱的胳膊,哭喊道:“哥!咱们家没了!爹娘还不知道咋样呢!咱得去救他们啊!”
岩窝里,复仇的情绪像暴风雨前的乌云,越积越厚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李根柱的背影上,等待他一声令下,然后像一群被激怒的野狼,不顾一切地扑下山去。
就在这时,李根柱终于缓缓转过身。
他的脸上没有众人预想中的暴怒和狰狞,反而异常平静。只是那双眼睛,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,里面没有火光,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、冰冷的决绝。
“都吵够了?”他的声音不高,甚至有些沙哑,却像一盆冰水,兜头浇在熊熊燃烧的怒火上。
众人一愣,喧哗声戛然而止。
“报仇?谁不想报仇?”李根柱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激愤的脸,“我家被烧了,我爹娘生死不知,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现在、立刻、马上冲进胡家大院,把胡扒皮和王贵那帮狗腿子剁碎了喂狗!”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痛楚和愤怒,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震。
“但是!”他猛地踏前一步,几乎是指着众人的鼻子,厉声道,“然后呢?杀几个家丁,甚至侥幸杀了胡扒皮,然后呢?”
“胡家还有别的老爷,胡扒皮还有儿子、兄弟!县衙的巡检司弓兵已经在路上了!咱们杀了人,烧了胡家房子,正好给他们送上现成的剿匪功劳!到时候,几百号拿着弓弩、穿着皮甲的正规军开进北山,咱们往哪儿躲?这老营能挡住几轮箭雨?咱们这十几口人,够他们砍几颗脑袋领赏?”
一连串的质问,像重锤一样砸在众人心头。刚才被愤怒冲昏的头脑,稍微冷却了一些。是啊,杀了人,然后呢?胡家会善罢甘休?官府会坐视不管?
“胡扒皮为什么敢烧我家房子?”李根柱继续道,声音恢复了冰冷,“他就是想激怒咱们!想让咱们失去理智,像没头苍蝇一样撞下山去,正好掉进他布好的陷阱里!他正愁找不到咱们的踪迹呢!”
“咱们现在冲下去,不是报仇,是送死!是成全他,是给咱们的爹娘、给护山队所有人掘坟!”
这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,剖开了愤怒的表象,露出了下面血淋淋的现实。孙寡妇握着柴刀的手微微松了些,眼神里的狂热开始被思索取代。赵老憨张了张嘴,想反驳,却找不到词。其他人也面面相觑,愤怒渐渐被后怕和茫然取代。
“那……那难道就这么算了?”狗剩带着哭腔,不甘心地问。
“算了?”李根柱冷笑一声,那笑声里没有半点温度,“杀父之仇,夺地之恨,毁家之辱,不共戴天!怎么可能算了!”
他深吸一口气,一字一句,斩钉截铁:“仇,一定要报!而且要十倍、百倍地报!但不是现在,不是用咱们这十几条命,去换他胡家几条狗腿子的命!”
“那要等到什么时候?怎么报?”孙寡妇沉声问。
“等到咱们够强的时候!”李根柱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,“等到咱们人更多,家伙更硬,本事更大的时候!等到咱们不用偷偷摸摸下山,而是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胡家大院门口,让他胡扒皮跪着出来认罪的时候!”
“胡扒皮以为烧了房子,就能断了咱们的念想,吓破咱们的胆。他错了!他烧掉的只是几间破房,烧不垮咱们心里那口气!他越是逼,咱们这口气就越不能泄!就得活得更好,变得更狠!”
他转向众人,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从今天起,咱们的目标,不再是简单地活下去。咱们要活出个人样,要变得让胡扒皮、让所有欺负过咱们的人,晚上睡觉都做噩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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