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金口一开,圣旨立下,靖安王南宫烬挂帅征北、总领北境军政的消息,如同插上了翅膀,以比八百里加急更快的速度,传遍了京城。朝野震动,人心惶惶,议论纷纷。有人为靖安王临危受命、勇担重任而赞叹,认为唯有战功赫赫的靖安王,方能解北境之危;也有人暗中冷笑,觉得靖安王这是自寻死路,北境局势糜烂,赤狼部来势汹汹,此去凶多吉少;更有人心思浮动,开始重新权衡站队,思考着在这风云变幻之际,如何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。
靖安王府,梧桐苑。
气氛与外界截然不同,是一种外松内紧的凝重与忙碌。圣旨已下,三日后大军便要开拔。时间紧迫,需准备的事务千头万绪。
寝殿内,苏清颜靠在软榻上,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。她面前摊开着几本厚重的医书和北境的地形图,手中拿着一支炭笔,不时在地图上做着标记,或是在纸上写下几味药材的名字。云芷在一旁,按照她的口述,飞快地整理着清单。
南宫烬从宫中回来,一身戎装未换,风尘仆仆,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肃杀与凝重,但踏入寝殿,看到苏清颜专注的模样时,那冷硬的线条便不自觉柔和了下来。
“清颜,怎么又在看这些?太医说了,你需要静养,不可劳神。”他快步上前,将她手中的炭笔轻轻抽走,又将她面前的医书地图合上。
苏清颜抬眸,看到他眼中的疼惜与不赞同,微微一笑,拉过他的手让他坐下:“我没事,只是做些准备。王爷此去北境,凶险异常,我必须为你备好万全之药。北境苦寒,且多瘴疠,赤狼部又擅用毒箭、巫蛊,寻常金疮药和解毒丹恐怕效力不足。我需根据北境特有的药材和可能遇到的毒物,重新调配一些方子。还有,你的身体刚刚恢复,内里空虚,需得带上温补固本的丸药,每日服用。”
她指着纸上密密麻麻的药材名和方剂,条理清晰,显然已思虑周全:“这些药材,府中库房大部分都有,我已让云芷去清点。缺的几味,我让阿蛮持我的令牌,去‘仁心堂’和几家相熟的药铺调取,最迟明晚便能备齐。后日我便开始配药、制药,定能在你出发前准备好。”
她的声音平静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力量。仿佛她不是那个需要被小心翼翼呵护的、孱弱的孕妇,而是能与他并肩作战、为他筹谋万全的坚实后盾。
南宫烬心中滚烫,握住她的手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动容与心疼:“清颜,有你在,我便无所畏惧。只是……制这些药,又要耗费你许多心神。你如今身子……”
“王爷忘了吗?我可是大夫。”苏清颜反握住他的手,目光清澈而坚定,“况且,为你制药,我心甘情愿,不觉劳累。只有你平安,我和孩子才能安心。”
她顿了顿,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,清晰地说道:“还有,王爷,我要与你同去北境。”
“什么?!”南宫烬脸色骤变,想也不想地拒绝,“不行!绝对不行!北境如今是战场,兵凶战危,环境恶劣,你身子如此虚弱,还怀着孩子,怎能去那等险地?你留在京城,有墨夜、阿蛮和张先生保护,有徐嬷嬷照料,我才放心!”
“王爷,”苏清颜并不意外他的反应,语气依旧平静,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决心,“你可知,你体内寒毒虽解,但经脉脏腑的损伤,需得长期温养调理,稍有差池,便可能留下难以根除的病根,甚至影响寿数。北境苦寒,战事紧张,饮食医药条件必然简陋,若无精通医理之人随身照料,我如何能放心?”
“军中有军医……”
“军医或许能治外伤,但于内损调理、奇毒辨识,未必擅长。”苏清颜打断他,“况且,王爷忘了我的‘秘密’了吗?”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,那里藏着灵药空间,“有它在,我可保你与军中将士,在医药上无后顾之忧。关键时刻,或许能救无数人性命。而且……”
她目光微沉,低声道:“太子与赤狼部勾结,此番你挂帅出征,他绝不会让你轻易得胜。下毒、暗杀、甚至勾结内奸破坏粮草军械,无所不用其极。我在你身边,至少可防患于未然,辨识毒物,救治伤患。王爷,让我去吧。我不是去拖累你,是去帮你,也是去……守护我们的家。”
她的理由,条条在理,字字恳切。南宫烬知道,她说的是事实。有她在身边,于他,于大军,确有百利。可一想到要将她带入那等险恶之地,让她承受奔波之苦、战乱之危,他便心如刀绞,无法接受。
“清颜,我知道你是为我好。可是……”他声音嘶哑,将她紧紧拥入怀中,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,“我无法承受你再次涉险。江南之事,中毒之事,已让我后悔终生。若你再因我有个三长两短,我……我……”
他说不下去,只是紧紧地抱住她,身体因后怕而微微颤抖。
苏清颜靠在他怀中,感受着他激烈的心跳和声音中的恐惧,心中酸涩一片。她知道他的害怕,正如她害怕失去他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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