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金陵的路,走得异常沉默。
马车里,清辞靠坐在软垫上,腕上缠着纱布——那是银铃炸裂时划伤的。伤口不深,但疼得钻心。就像沈明德最后那些话,字字诛心。
晚棠坐在她对面,几次欲言又止。她知道清辞需要时间消化那些真相,但有些话,不得不问。
“清辞,”她终于开口,声音很轻,“你信沈明德说的吗?关于你母亲……还有我母亲的事。”
清辞缓缓抬眼,眼中布满血丝:“你母亲是前朝公主,你早知道吗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晚棠摇头,“母亲在我五岁那年就去世了。父亲很少提她,只说她是江南书香门第的闺秀。这铃铛……”她看向清辞腕上的纱布,“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,说是能护身。我从没想过,它会是什么信物。”
清辞沉默。她愿意相信晚棠,但经历了这么多背叛,信任已经变得奢侈。
“回京后,你打算怎么办?”晚棠问,“沈明德虽死,但‘夜’组织还在。名单上还有那么多人……”
“杀。”清辞吐出一个字,冰冷如铁,“通敌叛国者,杀无赦。”
晚棠心中一凛。这不是她认识的清辞。那个温婉隐忍的少女,如今眼中只剩杀意。
“可有些人可能是被胁迫的,比如你舅舅……”
“他不是我舅舅。”清辞打断她,“从今往后,沈家没有这个人。传朕旨意:沈明德勾结逆党,罪证确凿,诛九族。江南织造府,抄没家产,府中所有人……一个不留。”
晚棠倒吸一口凉气。诛九族,那是上百条人命。
“清辞,三思。沈家毕竟是你母亲的娘家,有些人是无辜的……”
“无辜?”清辞冷笑,“沈明德害死姜司药,害死慧明大师,害死寒山寺那么多僧侣时,可曾想过他们是无辜的?晚棠,对敌人仁慈,就是对自己残忍。这道理,朕现在才懂。”
晚棠看着眼前陌生的清辞,心中涌起一股寒意。仇恨和权力,真的会改变一个人。
马车外,李岩的声音响起:“陛下,前面就是金陵城了。”
清辞掀开车帘,远处,金陵城墙在夕阳下泛着金光。这座她拼死守护的城,如今看来,却像个巨大的牢笼。
“直接回宫。”她放下车帘,“通知刑部,连夜提审所有在押逆党。朕要亲自听审。”
“是。”
皇宫还是那个皇宫,但气氛已完全不同。禁军巡逻的次数增加了,太监宫女走路都低着头,不敢大声说话。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。
清辞回到养心殿,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。她要洗去寒山寺的烟尘,洗去那些血腥的记忆。但有些东西,是洗不掉的。
换上龙袍,她看着镜中的自己。苍白的脸,冰冷的眼,嘴角紧抿。这模样,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。
“陛下,”周常在求见,手里拿着一摞卷宗,“臣妾整理了寒山寺废墟中找到的东西,有些发现。”
清辞接过卷宗。大部分是烧焦的碎片,但有几张纸保存完好。其中一张,是沈明德的笔迹:
“隆庆十五年腊月,北境来人,议定三月起事。届时江南、北境、金陵三地联动,一举颠覆萧氏。江南由我负责,北境由……(此处烧毁)金陵由‘镜中人’负责。”
镜中人?清辞皱眉。这是什么代号?
“还有这个。”周常在递上一块烧了一半的玉佩——正是那枚五爪金龙玉佩,但只剩半截,“这是在沈明德尸体旁找到的。奇怪的是,玉佩断裂处很整齐,像是被人故意掰断的。”
清辞拿起半截玉佩,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:“你说,沈明德真的死了吗?”
周常在一愣:“那么大的火,整个石室都塌了……”
“我们没看到尸体。”清辞缓缓道,“只看到一只手从废墟里伸出。那手的主人,可能是沈明德,也可能是……别人。”
如果沈明德没死,那他临死前的那些话,就有可能是演戏。目的呢?让清辞相信自己是“夜先生”?让她陷入自我怀疑和内疚?
“还有一件事。”周常在压低声音,“臣妾检查寒山寺的符号时发现,那些符号有规律变化。每隔七天,符号组合就会更新一次。而下次更新,就在……明天。”
明天?清辞心中一紧。符号更新,意味着“夜”组织会有新的行动。
“能破译新符号的意思吗?”
“臣妾试过,但缺少关键线索。”周常在摇头,“不过臣妾发现,符号变化与天象有关。明天是望日,月圆之夜。而寒山寺的阵法,似乎也以月圆为触发条件。”
月圆之夜,望日……清辞忽然想起,太后生前每月十五必去宝华殿祈福。而皇后(前皇后)每月十五也会莫名烦躁。难道……
“传钦天监!”
钦天监监正很快赶到,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。清辞直接问:“监正,望日之夜,可有什么特殊天象?”
监正掐指一算:“回陛下,明日望日,恰逢‘荧惑守心’。荧惑星犯心宿,主大凶,恐有刀兵之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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