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兴总堂的青砖地吸饱了夜雨潮气,凉丝丝地往人骨头缝里钻,混着香烛的闷味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阿坤的膝盖钉在砖上已有半个时辰,麻意从膝盖爬满整条腿,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,他却纹丝不敢动,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砖面,连眼尾都不敢抬——香案上的东西太扎眼。那方檀香木牌位擦得能照见人影,“洪兴阿强之位”六个鎏金小字闪着冷光,牌前摆着张泛黄合影:阿强举着啤酒瓶,小虎牙咬着瓶口笑,背景里的货轮正喷着白汽靠岸;旁边立着半瓶“生力啤”,瓶身凹下去几个深牙印,是阿强当年喝到兴头时咬的,连蓝白瓶标都被牙尖戳得卷了边。“不是我想反……”阿坤的供词纸被掌汗泡得发皱,“洪兴黑沙礁布防图”几个字晕成墨团,“我妹查出尿毒症,透析费一个月八万,配型押金就得二十万。赌场刀疤脸堵在医院缴费处,把输液针头往我妹手背上戳,针管里的血珠冒出来,他说‘不帮蛇头传三次消息,就把这病秧子从三楼病房扔下去喂野狗’——我实在没办法啊!”
林默坐在供桌旁的酸枝太师椅上,背脊挺得像码头的钢桩,手里捏着阿强的旧松香油罐——罐身缠圈粗麻草绳,是阿强当年在码头避雨时编的,草绳结打得歪歪扭扭,却磨出了深褐色的包浆。他指尖反复摩挲着最松的那个结,深褐色油液顺着指缝往下滴,在藏青裤腿上洇出指甲盖大的印子,淡木香气混着香烛的烟火味,飘得满室都是。“三年前三联帮把你绑在屠宰场,冻肉堆里埋了整整一夜,你嘴唇冻得紫黑,连喊‘救命’的力气都没有。”林默的声音平得像刀背,却淬着冰,“是阿强带着五个弟兄闯进去,替你挨了三刀,刀刀见骨,把你从鬼门关拖回来。你抱着他的腿哭,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裤腿,说‘这条命是洪兴的,以后刀山火海都跟着’,现在换你妹妹的透析费,就把这话当屁放了?”他猛地把油罐往桌上一掼,“咚”的一声震得牌位前的烛火乱颤,烛泪顺着烛身淌下来,在供桌上积成暗红的痕,像极了阿强当年在码头流的血,“洪兴的规矩从来明明白白:帮亲不帮恶,救急不救赌——前两年阿明妈得肺癌,弟兄们凑钱给他治病,那是急;你欠的是赌债拖垮的祸,是把自己的良心当筹码赌输了,这坑,洪兴的情填不满!”
“吱呀”一声,总堂的木门被推开,绷带蹭着门框的木刺,发出“刺啦”的细碎响,混着海风的咸腥味飘进来。阿杰刚从黑沙礁工事回来,右腿的石膏上沾着礁石的青灰,边缘还挂着几根湿淋淋的海草,绷带在膝盖处渗着淡红的血,黏腻地贴在皮肤上——是白天加固绊雷时,被礁石棱角刮破的。他听见“赌债”两个字,脚步猛地顿住,像被钉在地上,下意识攥紧了胸口的铜片,冰凉的金属棱角硌得掌心发疼,连指节都泛了白。眼前瞬间闪过阿强当年在排档的样子:有个赌鬼欠了洪兴的货钱想赖账,被阿强拎着衣领按在海鲜池里,骂道“赌能蚀心,比子弹还毒,沾了这东西,亲爹亲妈都能卖,你算个屁!”阿杰快步走到阿坤面前,“啪”地把铜片按在对方的供词上,阿强刻的“忠”字端端正正,影子刚好盖住“蛇头”两个洇湿的字,声音沉得像礁石撞海:“林哥,别断他的手。”
林默抬眼,目光扫过阿杰渗血的绷带——血渍已经发黑,又落回他攥得发白的指节,那股“宁留活口不留恶”的狠劲,和阿强当年处理叛徒时一模一样。“蛇头的‘海鲨号’五天后凌晨靠岸,黑沙礁的西航道暗礁工事,缺个钉死在那儿的守哨。”林默的手指敲了敲供桌,木面发出“笃笃”的响,“让他去。”阿杰往前踏了半步,脚踩在青砖地的一道深缝上——那是当年阿强教他站桩时,两人反复踩出来的,砖缝里还嵌着点码头的细沙,混着经年的油渍。“枪里只给三发子弹。”阿杰的声音比黑沙礁的礁石还硬,“一颗打登礁的敌人,要打在眉心;一颗留着——要是工事守不住,你自己了断,别被蛇头抓去当狗;最后一颗……”他把铜片往阿坤眼前一送,金属上还留着自己的体温,烫得阿坤眼睫颤了颤,“要是敢临阵脱逃,或者给蛇头递半个暗号,我亲自去黑沙礁,用这铜片刮开你的喉咙。这是阿强哥的东西,你盯着它守礁,每分每秒都想想,当年他怎么把冻得半僵的你,从屠宰场的冻肉堆里拖出来的。”
阿坤的脸猛地贴在铜片上,冰凉的金属瞬间沾了他的眼泪,变得温热。他突然往后一仰,额头重重撞在青砖地上,“咚、咚、咚”三声闷响,在总堂里荡出回声,砖面震得他眼前发黑,额角很快红起一片,渗出血丝。“我要是退,要是敢给蛇头递半个字的暗号,就让黑沙礁的浪卷我进漩涡,让鲨鱼咬碎我的骨头!”阿泰从门外进来时,皮靴踩得青砖“咔咔”响,手里拎着副锃亮的镣铐,链环上满是深浅不一的划痕——这是洪兴押叛徒的旧物,当年阿强就是用它锁过投靠三联帮的内鬼,链环上最深的那道痕,就是那内鬼挣扎时,用牙咬出来的。“林哥,这小子的手机、通讯器全收了?免得他在礁上跟蛇头暗通款曲。”阿泰的声音粗哑得像磨过砂石,眼里的不信任几乎要溢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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