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光褪去时,陆昭明的脊椎在皮肤下发出嗡鸣。
他没有立刻睁开眼,而是感受着那种奇异的共振——像是某种古老仪器终于找到频率,又像是一把钥匙插入了尘封多年的锁孔。他的左手还卡在机关眼中,晶格化的纹路已经蔓延至肩胛骨边缘,每一次心跳都带着金属摩擦的钝响。
“你还活着吗?”艾琳的声音从右侧传来,带着机械义眼过载后的嘶哑。
陆昭明缓缓张开手指,晶体碎片簌簌掉落。机关眼已经熄灭,反金字塔结构仍在缓慢旋转,但那些刻着编号的砖石已经开始剥落,露出内部暗红色的血肉组织。
“我听见她了。”他说。
“谁?”
“母亲。”
艾琳沉默了一瞬,伸手将一块发光晶体塞进工具箱。那是在茧房爆炸后捡到的残片,表面映出的画面让她喉咙发紧。她没告诉任何人,只悄悄记录下那段影像。
“江浸月在哪里?”陆昭明站起身,罗盘核心在脊椎深处震颤,指针疯狂跳动,却始终指向同一个方向——地下。
艾琳调出机械义眼最后的数据流:“她在反金字塔底层,但……不是我们这个时间线。”
陆昭明皱眉:“什么意思?”
艾琳的手指在义眼外壳上敲击两下,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全息画面。画面中的江浸月正站在一座海底神殿前,双手按在祭坛中央,另一侧的她则站在一座钟楼阴影中,银质手术刀泛着冷光。
“双线操作。”她说,“深海猎人留下的钥匙,不止是开启通道那么简单。”
陆昭明盯着画面看了几秒,忽然感到一阵晕眩。他的记忆正在被吞噬,这是罗盘每日的代价。他努力抓住某个片段——一个八音盒、一首童谣、陈墨实验室里的钢琴曲……
“走。”他低声说,转身朝反金字塔下方走去。
镜像通道的入口漂浮在半空,由无数碎裂的玻璃组成。每一步踏上去,都会映出不同的自己:穿白大褂的科学家、满身血污的战士、躺在手术台上的实验体。
艾琳走在最前方,右臂缠绕着临时改装的频率干扰器。她的机械义眼焦距失灵,只能靠听觉判断方向。
“这里不对劲。”她低声说,“这些镜子……它们在复制我们的动作,而不是反射。”
陆昭明没有回应,他的注意力全在脊椎的共鸣上。那种震动越来越强,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试图与他建立连接。
“你还能撑住吗?”艾琳回头看他。
陆昭明点头,右手无意识地摸向胸口。那里有一道旧伤疤,是他第一次接触罗盘时留下的。但现在,疤痕周围开始浮现齿轮状的纹路。
“只是有点……混乱。”他说。
他们继续前进,直到一道血肉门扉出现在视野尽头。
门上布满眼睛状的凸起,每一颗都在眨动。艾琳刚想靠近,其中一只眼球突然爆裂,溅出黑色黏液。
“这不是门。”她皱眉,“这是某种生物的一部分。”
陆昭明抬起左手,晶格化的指尖轻轻触碰门面。刹那间,一股强烈的记忆涌入脑海——
一个女人坐在钢琴前,背影纤细,指尖流淌出熟悉的旋律。那是他母亲,也是二十年前第一个成功激活黄昏刻印的人。她的脊椎被取出,植入青铜罗盘,成为初代渡厄者的核心。
画面一转,是陈墨站在基因图谱前,嘴里念着拉丁文祷文。江浸月在他身后,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银刀。
“他们早就知道。”陆昭明喃喃,“这一切……都是计划好的。”
艾琳的手搭在他肩上:“什么计划?”
陆昭明闭上眼,将那段记忆压缩进心底最深处。他知道,如果现在崩溃,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。
“先过去再说。”他说。
门缓缓打开,腥臭扑面而来。
遗迹入口处,活体齿轮在空气中旋转,像一群嗜血的蜂群。它们感知到罗盘的存在,立即朝陆昭明扑来。
“别让它们碰到你的脊椎!”艾琳低喝,迅速启动干扰器。
齿轮群瞬间停滞,但只持续了几秒便恢复运转。艾琳咬牙,拆下右臂最后一块电路板,将其插入干扰器核心,增幅信号。
“快走!”她喊。
陆昭明没有犹豫,直接让罗盘暴走。
空间骤然折叠,形成一个小型异维缝隙,将大部分齿轮吸入其中。他趁机冲入遗迹,艾琳紧随其后。
门后是一座巨大的圆形大厅,墙壁上嵌满了发光菌丝,编织成一张复杂的网络。中心位置悬浮着一台老旧的全息投影仪,屏幕上闪烁着雪花点。
陆昭明走到投影仪前,手掌贴上操控面板。
画面亮起。
一个身影浮现出来——初代渡厄者CHN-001,陈墨。
他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:“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,说明黄昏刻印已经进入最终阶段。”
镜头切换,出现一个年轻女人的身影。她躺在实验台上,脊椎裸露在外,罗盘核心正在缓缓嵌入骨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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