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属碎屑在耳边簌簌坠落,陆昭明的后背紧贴着墙壁,掌心仍残留着那枚金属零件的余温。他喘息着,胸口起伏剧烈,罗盘在他脊椎深处发出细微震颤,仿佛也在回应这场突如其来的崩塌。
控制室已经坍塌大半,墙体扭曲变形,管线如蛇群般在废墟中扭动,发出尖锐的摩擦声。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机油混合的味道,还有某种更深层、更腐朽的气息——像是从地底渗出的旧日回响。
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。
“艾琳……是测试体。”
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翻涌,几乎让他站立不稳。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手指摸索着残垣断壁,试图寻找任何可能遗留的信息。指尖触碰到一块仍然发烫的终端外壳时,他猛然停住动作。
一阵微弱的电流声从脚下传来。
他低头,看到一块嵌在地面裂缝中的记录仪仍在运作,屏幕闪烁不定,隐约可见一个倒计时界面:00:14:57。
他蹲下身,将手掌贴上仪器表面。机械亲和的能量顺着指尖流入设备,刹那间,一股冰冷的数据流涌入脑海。
画面闪现:
一间昏暗的实验舱,墙上挂着一排编号为 Ellen-001 至 Ellen-012 的人形轮廓图;
一台正在运行的脑波同步装置,屏幕上显示着艾琳的名字与一组神经连接数据;
还有一段模糊的声音片段,在他的意识中不断回荡:
“如果她觉醒了……就让她记住,不是所有记忆都值得保留。”
画面戛然而止。
他猛地睁开眼,额头冷汗滑落。这不是普通的记录仪,而是某个未完成的实验节点。
他深吸一口气,继续搜寻,目光扫过四周。就在这时,一块松动的金属板突然发出异响,露出一角泛黄的纸张。他迅速伸手抽出,发现那是一本封皮磨损的日记,封面用德文写着:
Ellen Project —— 第二阶段
他翻开第一页,上面赫然印着守夜人议会的标志,以及一段标注日期的记录:
T-Ellen-Test_08
实验对象:冯·诺依曼家族成员(E-022)
负责人签名:陈墨
他咬紧牙关,继续翻页,却发现中间几页已被撕去,只剩最后一页尚存。那页纸上潦草地写着一句话:
“若你看到这封信,请不要相信陈墨。”
字迹凌乱,像是仓促写下的警告。他盯着那行字,心脏剧烈跳动。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,打开了他心中某些尘封已久的记忆缝隙。
他合上日记,四下环顾,忽然注意到墙角的一处凹陷。那里有一个被灰尘覆盖的金属暗格,边缘刻着一行小字:
Ein Licht in der Dunkelheit.
黑暗中的一束光。
他立刻上前,尝试推动暗格门,但纹丝不动。指尖拂过门上的密码锁,他闭上眼,脑海中浮现出艾琳哼唱八音盒旋律的画面。
那段旋律的节奏……是否与某种数字规律对应?
他试探性地输入:0 7 3 1。
咔哒一声,暗格门缓缓开启。
一本厚重的笔记本和一张折叠整齐的地图静静地躺在其中。他取出笔记本,快速翻阅,发现里面记录着大量关于“文明嫁接”计划的内容,包括多个维度坐标的标记与实验目标。而地图上最醒目的位置,赫然标注着一个名字:
永夜剧场
旁边画着一个熟悉的图案——正是艾琳随身携带的那个八音盒上的图腾。
他心头一沉。
这不是巧合。
永夜剧场……那个地方,他曾在血肉教会的资料中见过一次,据说是江浸月进行高阶仪式的核心场所之一。而现在,它竟然与艾琳的命运交织在一起。
他攥紧地图,视线落在笔记的最后一页。那页纸上只有一句话:
“T-Ellen-002 已传送至永夜剧场,状态稳定。”
他喉结滚动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艾琳还活着。
但她已经被送进了那个地方。
震动再次加剧,天花板的裂缝扩大,碎石不断掉落。他知道自己不能久留,必须立刻做出决定。
他迅速将日记和地图收入怀中,启动诡雾罗盘的维度锚点功能,在废墟中圈定三个安全坐标。菌丝网络瞬间生成,缠绕在断裂的金属梁柱上,形成一条通往出口的临时通道。
他没有犹豫,迈出步伐,踏入光芒之中。
而在他离开的瞬间,那台仍在倒计时的记录仪屏幕闪烁了一下,最后一行文字浮现:
记忆污染源:陆昭明。清除程序即将启动。
滴答——
齿轮再次开始转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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