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颜心里那块石头稍微落了地。
她没说话,只是小心翼翼地揭开脚边的一片瓦。
屋里的暖光顺着缝隙漏了出来,在漆黑的屋顶上映出一小块光斑。
安颜凑过去,眯着一只眼往里瞧。
屋里炭火烧得确实暖和,连窗户纸上都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。
李月荷穿着一身半旧的素色袄裙,正坐在烛火旁。她比安颜记忆里还要瘦些,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,整个人透着易碎的柔弱感。
但她的神情却很专注。
她手里拿着针线,膝盖上铺着一大块桃红色的布料。
安颜看清那布料的瞬间,呼吸猛地一滞。
那不是普通的衣裳。
那是一件特大号的、足以装下两个李月荷的襦裙。
李月荷低着头,手里的针线在布料上穿梭,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庞。她时不时停下来,拿起剪刀比划一下,又将布料撑开,似乎在估量着腰身的尺寸。
那尺寸,大得惊人。
旁边的谢无妄也凑过来看了一眼,忍不住小声嘀咕,“这做的什么?帐篷?”
安颜没理他,只是盯着那件还没做完的衣裳。
那是给她的。
除了她这个两百多斤的体格,谁穿得上这么宽大的裙子?
李月荷虽然被关在这个院子里,虽然背着“不守妇道”的黑锅,虽然连亲生女儿的面都不敢认,但她记得。
她记得女儿的尺寸,记得女儿喜欢鲜亮的颜色。
哪怕是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里,她还在给那个“外甥女”做过年的新衣裳。
屋里,李月荷缝完了一处针脚,放下针线,轻轻捶了捶后腰。
她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,然后对着那件巨大的裙子发呆。
她伸出手,在那桃红色的布料上轻轻抚平一道褶皱,嘴角竟微微上扬,露出一个极淡极温柔的笑。
那笑容里没有苦涩,全是满足。
安颜感觉鼻腔里像塞了两团棉花,酸得厉害。
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,想要揭开这层瓦片,想要跳下去喊一声“娘”。
可身子刚动了一半,又硬生生僵住了。
下去干什么呢?
告诉她,你真正的女儿其实早就死了?现在的这个身体里,住着一个孤魂野鬼?
李月荷爱的是那个原主,爱吃且傻的姑娘,实实在在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的安颜。
而不是她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冒牌货。
这温柔太重了,重得她这个“小偷”有些接不住。
“不下去?”谢无妄见她动了动又停下,有些奇怪地撞了撞她的胳膊,“来都来了,下去打个招呼呗。反正有我和听白在,没人敢拦你。”
安颜吸了吸鼻子,把那块瓦片重新盖了回去。
严丝合缝,遮住了屋里所有的光亮和温暖。
“不去了。”
安颜的声音有些闷,像是感冒了一样。
她缩回身子,重新把自己裹进那件厚实的棉袄里,“只要知道她没受罪就行。我现在这身份……下去了也是给她添乱。”
更重要的是,她怕。
怕李月荷那双温柔的眼睛看过来,发现这具身体里的芯子已经换了人。
那种失望和绝望,比杀了她还难受。
“走吧。”安颜没再看那屋顶一眼,转头看向一直沉默守护在身后的闻听白,“师父,回了。”
闻听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。
他什么都没问,也没劝,只是伸出手,掌心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一把。
那动作并不熟练,甚至有些僵硬,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。
“好。”
他应了一声,手臂再次揽住她的腰。
起落间,两人如来时一般,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
谢无妄孤零零地坐在屋脊上,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,手里还捏着那块没来得及盖严实的瓦片。
“跑得倒是快。”
他嘟囔了一句,低头又看了一眼屋里还在做针线的李月荷。
少年将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从怀里摸出那个安颜刚给他的、还没捂热乎的平安扣的位置——那里现在空空荡荡。
“这都什么破事儿。”
谢无妄骂骂咧咧地把瓦片盖好,顺手还用积雪把缝隙填严实了,免得漏风冻着屋里那个正在做“帐篷”的女人。
他站起身,红衣在风雪中猎猎作响。
“死胖子,算你欠小爷一次。”
……
回春日楼的路上,安颜一直没说话。
她把脸埋在闻听白胸口,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,情绪才一点点平复下来。
等到双脚落地,站在春日楼后院那熟悉的雪地上时,安颜已经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。
“多谢师父今日仗义出手!”安颜退后一步,像模像样地抱拳行了个江湖礼,“改日徒儿定当备上好酒好肉,好好孝敬您老人家!”
闻听白看着她那张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,眼底的担忧散去几分。
“不必。”他伸手,替她拂去肩头的一片落雪,“早些休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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