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离开月城后的第四十五天,我抵达了火星。
具体时间我是从一个名叫吴欣的人口中得知的。他正是那个在月城医院假扮病人,而后又与我同在一艘太空船之上的人。
在这漫长的四十五天时间里,这个男人向我讲述了颇多匪夷所思之事,其中一部分竟还与我相关。
听完这一切后,我不禁深深哀叹,若在冰冻前就知道自己会在未来卷入如此混乱的纷争,当初我还会接受这么悲苦的安排吗?
答案显然是否定的,因为我既无法预知,也根本无从选择。
而醒来之后呢?我一声叹息,至少从现在的情形看,同样没有。
眼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:在被冰冻了七十年,永别了所有的亲人朋友,当我大梦初醒时,不但时过境迁,人物皆非,还深陷在一场生死攸关的弥天大祸之中。这让我情何以堪!
在吴欣的讲述中,我隐隐感到自己仿佛摊上了一件大事,但记忆却如一缕薄雾,在我的脑海中萦纡,若有若无,不具实质,无从抓攫。
在驰往火星的这段时间里,我与吴欣渐渐熟络。这个微胖男子的年龄并没有我想象得那样大。
若不考虑我长眠的因素,实际上他只长我三岁而已,只是看起来显得自然老成罢了。
由于年纪相仿,我们相处不再那么拘谨,渐渐随意起来。他向我询问灾变之前地球的风貌,时不常点点头,仿佛得到印证一般。
我则更在意七十年中人类社会究竟经历了什么,与我又有何相关。
我的这些疑问显然激发了吴欣满满的表演欲,他开始滔滔不绝起来,如同一个终于登上舞台被允许随意发挥的话痨。
虽然他的侃侃而谈常令我感到气闷与烦躁,但由于其中不少信息都关乎于我,所以我也不得不耐着性子一路听下去。
从他那逻辑堪称混乱的长篇大论中,我大致厘清了两个层面的信息。
其一,末日灾变并未结束,正常人类在地球仍难幸免。虽经七十余年探寻取得些许进展,但灾变终极成因依旧深匿重重迷雾之中,不为人们所知。
其二,逃出地球的人类,展开星际移民,依托月球与火星建立了两大移民基地。
但与我想象的不同,这两处基地的建立并非移民人类随机的自然选择,而是两大族群基于对人类命运的理解、所遵循的固有文化、信仰,以及宗教差异等因素形成的分化。
驻留月球的人类大多对地球存有难以割舍的故国情结,仍寄希望于找到破解之法,彻底结束这场旷世灾难,继而重归故园。
而移民火星的人类对破解灾变、回归地球已不抱十足希望。
他们更倾向将这场浩劫视为新起点,在其规划的蓝图中,未来人类将征服广袤太空,在银河系开枝散叶,改造更多宜居星球。
由于发展理念存有巨大分歧,移民人类便以月球与火星为各自起点,派生出两大独立的政治集团。
虽然在后灾变时代国家的概念消失了,但这两大集团俨然便是各自秉持一套独立意识形态的政治集合体,与历史上传统意义的国家并无二异。
不得不说,当我听闻这样的结果时,心中不免生出阵阵哀戚。
当末日灾变的丧钟敲响,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人类因此罹难。
为避免传衍数百万年的文明之火就此熄灭,人类社会团结一致,激发出空前的智慧,将承载着人类未来希望的幸存者送离地球,驰向太空,去往相邻的两颗星球。
人类的初衷,只是多一份保险,多一线希望,让文明之火不至因为某种意外而招致覆灭。
然而当初那些疲于逃命的人类又怎能想到,当幸免于难的新人类分别在两颗星球站稳脚跟时,却又因为意识形态的差异再度分化,各自为营呢?
然而因灾变引发的格局动荡,并未就此完结,最令我惊诧的还是发生在地球上的变化。
吴欣告诉我,在这场灾变中,地球上竟有极小比例的人群发生了不可思议的突变!换言之,竟有人在这场末日灾变中成功存活下来。
起初,这种状况令所有人始料未及,尤其是那些无法离开地球、本以为命不久矣的地球人类。
由于星际移民名额有限,资格要求亦格外严苛,所以滞留地球的绝大多数人自知资质不济,移民无望,本已对生存不再抱有幻想。
但奇迹竟然发生了,在这些本已坐以待毙的人群中,竟有占比极低的一部分人发生了基因突变。
正是这种突变,使得这部分人幸存下来,同时也就意味着,他们将可以继续生存在地球之上。
据研究,这些产生异变的人类,在身体机能以及大脑回路结构上产生了重大变化。
他们不再使用语言进行沟通,而是通过频率极低,正常人无法捕获的次声波进行彼此间的交流。
他们成为正常人类眼中另类的无声群体,他们称自己为“进化人”,而部分移民人类更愿意称其为“变异人”。
随着灾变的进一步恶化,滞留在地球上没有发生变异的人,除部分接受冰冻术,如我一样静静躺在冰冻池中等待噩梦结束重启新生,其余皆陆续在这场灾难中被夺去了生命。
于是,因变异而存活下来的新人类主宰了地球,尽管他们的数量不足二十万,却享有了整颗行星,成为地球无可置疑的主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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