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,远处似乎传来极其细微的、电梯运行的嗡鸣声。
宗臣极轻地顿了一下,像是失去了继续游戏的兴趣,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。
他后退一步,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衣。
“看来你的小忠犬要回来了。”他语气平淡,听不出情绪,“真是扫兴。”
他的目光最后在宋邵紧绷的脸上流转一圈,带着一种复杂的、混合着遗憾、不甘和势在必得的神色。
“不过没关系,”
“宋邵。”
他转身,走向阴影处,声音飘忽地传来,“权限没有撤销,就意味着我们之间,不可能彻断。”
“我很期待下一次见面。”
话音未落,他的身影已如同鬼魅般融入黑暗,天花板的入口无声闭合,仿佛从未被开启过。
而那令人窒息的、混合着雪松与危险气息的味道终于逐渐消淡。
他说的很对,作为拥有世界领先的防御技术,不可能让一个人近乎完好无损的进入,或者说完好无损的离开,并且一点警报和措施都没有。
除非一种情况,他拥有最高执行人给出的特殊权限。
而错综复杂的关系和过往,商业市场间的竞争,亦或者是当下最具危险的古神崛起一案,都意味着这个自由进出的权限不可能被随意取消。
他们之间的牵扯太深了。
宋邵站在原地,胸口微微起伏,脸色冰寒至极。
他猛地转身,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吧台上!
坚硬的实木台面发出一声闷响,留下一个清晰的拳印。
他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宗臣的出现,不仅仅是为了挑衅,更是一种明确的宣战。
他对涅盘丹的野心,以及那段混乱不堪的过去,都成了他手中令人作呕的筹码。
几分钟后,专属电梯传来轻缓的开启声。
际晔走了回来,气息平稳,发梢微湿。他刚从地下训练场回来,十年如一日的苦修习惯并未因长久的分别而改变。
“训练结束了。”他汇报着,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过室内。
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
空气中…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、却绝不该存在的冰冷气息,那气息强大而晦涩,带着一种懒散的压迫感,并且…隐隐夹杂着一丝极淡的、冷冽雪松尾调。
他的视线迅速锁定了吧台上那个新鲜的、清晰的拳印,以及宋邵虽然背对着他、看似在欣赏夜景但肩线却比平时更加冷硬紧绷的轮廓。
这种状态他太熟悉了——那不是处理公务的烦心,而是经历过短暂却极度不快的对峙后,强行压下的沸腾怒火。
就像十年前,他们最后一次联手捣毁“无妄沼”邪修老巢后,少爷面对叛徒时的模样。
际晔的心脏猛地一沉。
十年未见,并未磨灭这份刻入骨血的了解,反而在重逢后,那种熟悉的、关于对方一切细微反应的感知瞬间复苏。
他无声地走上前,没有立刻发问,而是先极其自然地拿起吧台上那只属于宋邵的,但已经空了的酒杯。
指尖无意识地在杯壁上停留了一瞬,仿佛能感受到主人之前残留的怒意。
际晔熟练地冲洗干净,沥干水珠,将其轻轻放回酒架原处。
这个动作他做了无数遍,跨越了十年的空白,依旧流畅得如同昨日——就像过去,在血腥的战斗间隙或是紧张的谈判之后,他总是默默地替少爷处理好这些细微的琐事,为他维持一份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。
做完这件微不足道却充满默契的小事,他才站到宋邵身侧稍后的位置。
声音放得比平时更缓,却带着一种不经意的试探,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那十年的分离。
“刚才有什么异常吗?”
他选择了最不容易激起防御的问法,目光却沉静地落在宋邵微抿的唇角上。
宋邵转过身,目光平静地看向他,所有的情绪已被完美地收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,仿佛刚才那个砸出拳印的人不是他。
“没有。”
他回答得干脆利落,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,甚至顺势接过了际晔递过来的台阶,
“只是想到席界会上几个老家伙的扯皮,有些烦心。”
他的演技无懈可击,理由也合情合理。
际晔看着他,没有立刻回应。
十年的空白,似乎在他们之间拉起了一层薄纱,但薄纱之下,是未曾真正熄灭的、对彼此极其熟悉的火焰。
他记得再清楚不过,自己并非被招募,而是被“遇见”。
十年前,在那片灵气紊乱、毒瘴弥漫的“无妄沼”边缘,宋邵刚经历了一场与邪修首领的恶战,虽胜却消耗巨大。
他在清理战场时,于一片尸骸与破碎的法器残片中,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、重伤濒死、记忆全失的男人。
那人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品,只有一身被撕裂的、材质奇特的古老服饰。
以及…即使昏迷也死死攥在手里、散发着微弱护主光芒的半块残破玉珏。周围邪气弥漫,却近不了他身周三尺。
宋邵本可置之不理。
乱世之中,自身难保是常态。
但他当时只是觉得,这人眉宇间即使昏迷也凝着一股不散的执念与未曾折损的傲气,那残破玉珏上的纹路古老而神秘,不似凡物。
鬼使神差地,或许是那点罕见的特质让他多看了一眼,又或许是他当时刚损失了一名得力手下,正需人手。
于是他扔下了一瓶丹药和一句冰冷的话:“能活下来,就跟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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