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坐上首的宗主郭万均,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,最终定格在季清辉身上片刻,随即沉声开口。
“魔渊异动,刻不容缓。陆峰主,由你天权峰牵头,依照旧例,先行组织人手,携带定灵珠前往北境,尽可能平复封印躁动,延缓其恶化。不求根治,但求稳住局势。”
天权峰主陆谢元肃然起身,躬身领命:“谨遵宗主令。”
郭万均微微颔首,目光转向摇光峰主苏绫汐:“苏峰主,你峰下弟子素来机敏,长于交际。烦请你即刻挑选得力之人,持我宗主令牌,远赴青冥洲,与轩辕一脉当面沟通。务必陈明利害,探寻他们对接替圣剑洛神继承者的安排,以及......我们能否提供协助。”
“宗主放心,我亲自安排。”
苏绫汐收敛了慵懒之态,正色应下。
最后,郭万均的视线落回季清辉身上:“清辉,宗门未来之重担,终须你来肩负。眼前风波,自有我等先行应对。你当前要务,是潜心修炼,稳固境界。不久后的七峰风云大比,我希望看到你一展锋芒,不负先天道体之资。”
季清辉起身,恭敬行礼:“弟子明白,定不负宗主与诸位师长期望。”
“如此,便散了吧。”郭万均袖袍一挥,结束了此次议会。
诸位峰主相继起身,化作道道流光散去。
季清辉是最后一个离开的,他步履从容地走出宗主殿。
殿外,星光依旧,那个名叫锦梦的女弟子早已不见踪影,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。
他抬眼望向玉衡峰的方向,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云雾,看到了那个正在竹林中刻苦修炼的身影。
他的眼神微凝,随即也化作一道清辉,消失在原地,返回天枢峰继续他的修行。
.......
日出东方,暖晖透过古老的窗棂,洒在藏经阁积着薄尘的青石地面上。
许自修在浩如烟海的玉简与兽皮卷中挑挑拣拣了近一个时辰,指尖掠过那些名字花哨,价格不菲的功法,最终却停在了一本书角有些卷边的厚册前——《道本总纲》。
犹豫再三,他还是咬咬牙,将身份玉牌按在旁边的结算阵盘上。
阵盘光芒一闪,上面显示的数字瞬间清零,换来的是这本厚册.....仅仅半月的借阅权。
“啧。”许自修捧着这本“天价”书籍,感觉心都在滴血。
这意味着,他接下来半个月,别说去膳堂点些灵食加餐,就是最普通的餐食,都得掂量着吃了。
回到藏简阁那处他常待的僻静角落,许自修盘膝坐下,怀着一种近乎虔诚又带着点肉痛的心情,翻开了《道本总纲》。
书中并非想象中玄妙的修行法诀,而是历代先贤对于“斩妄”这一境界的体悟、猜想与注解。文字佶屈聱牙,道理云山雾罩。他逐字逐句地读着,眉头越皱越紧,只觉得脑海中仿佛塞进了一团乱麻,非但没能理清思绪,反而比之前更加迷茫。
“见山是山,见水是水......见山不是山,见水不是水......到头来,山还是山,水还是水?”
许自修喃喃自语,只觉得头大如斗,“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跟什么?”
一想到自己倾家荡产换来的竟是这般于修炼无益的“天书”,晚上还失去了香喷喷的鸡腿慰藉,一股强烈的悔意涌上心头。
他强迫自己定下心神:“不可急功近利,书中自有黄金屋,书中自有颜如玉......”
下一句,“静者心多妙,超然思不凡。”
“啪!”
他猛地合上书册,眼神发直地望着窗外,揪了揪头发。
难不成修行这件事,不是勤能补拙,而是做学问?
自小没上过学的许自修真切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没有修炼的天分。
“小娃娃,在这儿对着窗户发什么癔症呢?”
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,吓了许自修一跳。
他回头,只见莫惊春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,正佝偻着腰,眯着眼看他。
正心烦意乱,许自修没心思搭理,敷衍了一句,“嗯呢。”
莫老的目光随即落在一旁那本《道本总纲》上,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。
他伸出枯瘦的手,随手将书册拿起,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。
莫老轻笑几声,将书丢回原处,然后看向许自修,慢悠悠地问道:“怎么,卡在斩妄的关口,过不去了?”
许自修无奈地点点头:“毫无头绪。”
莫老神秘地压低声音:“小娃娃,老夫我这里,倒有一个斩妄的窍门,你想不想学?”
许自修抬起头,看着莫老那副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样子,心里半信半疑。斩妄关乎道心明澈,是修行路上至关重要的一步,哪有什么取巧的“窍门”可言?
但看着莫老那笃定的眼神,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,带着几分试探和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,应道:“想学。”
莫老慢悠悠地整理了下洗得发白的衣袍,像是想起什么,特意踱步到角落,拿了个陈旧的蒲团回来。
他仔细地将蒲团放在地上,缓缓坐下,那郑重其事的样子,不像是在教导,反倒像是在进行某个古老的仪式。
“小娃娃,”他抬起浑浊的眼,目光却仿佛能穿透人心,“在教你那个窍门之前,你先回答老夫一个问题。”
他顿了顿,一字一句地问道:“你有没有想过,你为什么要修炼?修炼......究竟是为什么?”
许自修被问得一怔,这个问题似乎太过简单,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:“为了变强,为了长生啊。”
这是所有踏上仙途之人最朴素、也最直接的答案。
可话一出口,看着莫老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,他心底却没来由地升起一丝不确定,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,带着几分迟疑反问道:“难道不是吗?”
“变强之后呢,长生之后呢?”
“变的更强,更长生......”
“这些太浮于表面,你已经很强了,比那些叩门境要强,对吧,也够长生了,比那些早逝之人活的更久,对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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