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篷船顺流而下,载着满身伤痕与未解谜团的陈远,离开了风暴中心的朝歌。
河水汤汤,日夜不息。舟行十数日,两岸景致逐渐从殷商故地的苍凉悲壮,转为西岐故土的相对安宁。陈远身上的伤势在颠簸中缓慢愈合,那净世之冰的残余寒意被玄以微弱能量持续消磨,虽未根除,但已不再构成致命威胁。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坐调息,梳理着自穿越以来纷乱如麻的思绪。
牧野之战的金戈铁马,朝歌城内的暗流诡谲,天祀台上的生死搏杀,监督者那漠然冰冷的之语,编号柒临死前的绝望反抗,墨影与墨家的仗义援手......一幕幕在脑海中翻腾。
守史人......这不仅仅是一个身份,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,一场与无形巨手博弈的孤独征程。
这一日,小船终于在一处名为的渡口靠岸。此地已属周室核心控制区,距离都城镐京不远,气氛与朝歌截然不同。虽也可见战争留下的痕迹,但市井间已恢复了几分生气,人们脸上少了些惶恐,多了些对新朝的期盼。
陈远支付了船资,谢过沉默的船夫,踏上了坚实的土地。他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麻布深衣,周室游骑令和墨家木令贴身藏好,那布满裂纹的龟甲也被小心包裹,放入行囊。
当务之急,是了解当前局势,尤其是三监之乱的动向,以及......清道夫是否有新的活动迹象。
他在渡口附近寻了一处简陋却干净的客舍住下,要了些饭食,一边慢慢吃着,一边耳听八方。
客舍大堂内,南来北往的商旅、士卒谈论最多的,自然是刚刚过去的牧野之战和周朝建立,言语间充满对武王姬发与太师姜尚的崇敬。但也有些零碎的信息,引起了陈远的注意。
听说了吗?武王班师回镐京后,似乎身体欠安......
唉,连日征战,劳心劳力啊。幸有周公旦、召公奭(shì)等贤臣辅佐。
还有件事,管叔、蔡叔、霍叔三位王爷,受封于殷商故地,名为,实则......嘿嘿,怕是没那么安分吧?
嘘!慎言!此等大事,岂是我等可以妄议的!
听到这些议论,陈远心中微沉。历史的车轮果然在沿着固有的轨迹前行。武王身体抱恙,地位特殊,与商纣王之子武庚毗邻而居,简直是天然的矛盾温床。清道夫虽然在天祀台受挫,但他们播下的猜忌种子,恐怕早已生根发芽。
他需要更准确的情报。
入夜,陈远根据墨影的交代,来到渭南城西一处挂着徐氏冶铸招牌的铁匠铺前。铺面已经打烊,但后院隐隐传来锻打的声响。
他按照特定节奏,轻重不一地敲响了院门。
片刻后,门扉拉开一条缝隙,一个赤着上身、肌肉虬结的壮汉探出头来,目光警惕地打量着陈远。壮汉脸上有一道烫伤的疤痕,眼神锐利如鹰。
打烊了,要打兵器明日请早。壮汉声音粗犷。
陈远没有说话,只是缓缓亮出了那枚墨家木令。
壮汉目光一凝,脸上的警惕之色稍减,但并未完全放松。他侧身让开通道:进来吧。
陈远闪身入内,壮汉迅速关上院门。后院果然炉火未熄,但并无学徒,只有一些半成型的兵器胚子散放在角落。
阁下是?壮汉沉声问道,目光依旧审视。
陈远。墨影介绍而来。陈远平静回答。
听到的名字,壮汉的神色才真正缓和下来,抱拳道:原来是陈先生。在下徐厉,渭南暗线负责人。墨影兄弟前日已有密信传到,言及先生不日将至。他看了看陈远依旧略显苍白的脸色,先生似乎有伤在身?
旧伤,无碍。陈远摆摆手,徐兄,我需要知道镐京和的最新动向。
徐厉点点头,引陈远到屋内坐下,倒上一碗粗茶,低声道:情况确实有些微妙。武王回镐京后,便深居简出,军政大事多由周公旦主持。而管叔、蔡叔那边,与朝歌的武庚往来频繁,虽表面理由是安抚殷商遗民,但私下里......据我们的兄弟探查,他们似乎在暗中串联,招兵买马。
果然!历史的惯性巨大,即使混乱之种仪式被破坏,与武庚的勾结仍在继续。
镐京方面有何反应?陈远追问。
周公旦雄才大略,岂会毫无察觉?徐厉冷笑道,听闻他已暗中调动兵马,加强对东方诸侯的监控,同时不断派遣使者前往封地,名为慰问,实为警告。只是碍于兄弟名分和局势初定,尚未撕破脸皮罢了。
山雨欲来风满楼。陈远能感受到那平静水面下的汹涌暗流。
还有一事,徐厉压低了声音,近日,我们的人在渭南附近,发现过一两个形迹可疑的黑衣人,气息阴冷,与墨影信中描述的清道夫颇为相似。但他们行踪诡秘,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,很快就被他们摆脱了。
清道夫果然也渗透过来了!他们是在监视周室动向?还是另有图谋?
陈远心中一紧。监督者那句优先级最高绝非空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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