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母的病一日好过一日,沈清辞心下稍安,在陆府的日子也似乎恢复了表面的平静。只是这平静底下,陆明远越发焦躁。孙郎中倒台后,他像只没头苍蝇,四处碰壁,新靠山没那么好找,柳子安那边捅出的窟窿又像无底洞,整日催逼,再加上外头那些若有若无的流言,搅得他心力交瘁。
这日晚膳后,陆明远罕见地没有立刻钻回书房,而是留在主房,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,眉头拧成了个疙瘩,时不时长吁短叹。
沈清辞坐在一旁,手里拿着一卷书,心思却没在书上,只等着他开口。
果然,陆明远放下茶杯,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,脸上堆起愁容,语气沉重地开了口:“清辞啊,有件事……我这心里憋了许久,实在是不吐不快,也……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。”
沈清辞放下书卷,抬起眼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关切:“夫君有什么事,但说无妨,可是衙门里又遇到难处了?”
“倒不全是衙门的事……”陆明远叹了口气,搓了搓手,眼神飘忽,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无奈和怜悯,“是……是关于一个可怜人。”
他顿了顿,观察着沈清辞的神色,见她只是安静听着,便继续道:“你还记得我前头跟你提过的那位……柳娘子吗?”
沈清辞心头冷笑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嗯,隐约记得,夫君说是故人之后?”
“对,对,就是她。”陆明远连忙点头,语气更加“沉重”,“她一个弱女子,带着个才三岁多的孩子,在京城无亲无故的,实在是艰难。前阵子她兄长……就是那个柳子安,做生意又遭人坑骗,赔了个底朝天,如今连自身都难保,更是顾不得她们母子了。这孤儿寡母的,连个栖身之所都快没了,听说……听说近日都开始变卖首饰度日了,真是……唉!”
他说着,还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腿,一副痛心疾首又无能为力的模样。
沈清辞静静地看着他表演,心里明镜似的。什么变卖首饰度日,怕是柳依依又变着法儿向他索要钱财,而他如今捉襟见肘,便又想将这块烫手山芋甩到她这里来,既能省下开销,又能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,更方便掌控,说不定还能借此试探她的态度。
她垂下眼睫,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,沉默了片刻,才轻轻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“犹豫”和“挣扎”:“竟……竟艰难至此了吗?那……那孩子才三岁多……”
陆明远见她语气松动,立刻趁热打铁:“可不是嘛!那么小的孩子,跟着大人吃苦受罪,我看着都于心不忍!清辞,我知道,之前你提过接她们入府,是我考虑不周,觉得名分上委屈了你。可如今……如今她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!咱们若是再袖手旁观,岂不是显得我们太不近人情?传出去,于我的官声也无益啊!”
他一边说,一边仔细观察沈清辞的表情,见她没有立刻反对,便又放软了声音,带着几分“愧疚”和“恳求”:“清辞,我知道这事让你为难了。只是……你看在她们孤儿寡母实在可怜的份上,看在……看在那孩子还那么小的份上……就当是积德行善了,好不好?咱们府里西边那个小院一直空着,收拾出来给她们住,一应开销从公中走,绝不让你操心。只求给她们一个安身立命之所,全了我对故人的一点心意,也……也免得外头人再说些有的没的……”
他将“可怜”、“孩子”、“官声”、“积德”这些词儿翻来覆去地说,把自己塑造成一个重情重义、却又被现实所困的无奈好人。
沈清辞在心里冷笑连连,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“软化”和“怜悯”。她轻轻叹了口气,像是终于被他说动,抬眼看向他,眼神里带着点认命般的无奈:“夫君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……她们也确实可怜。那……那就按夫君的意思办吧。”
陆明远闻言,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得逞的喜色,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,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“感动”:“清辞!你……你真是深明大义!我就知道,你心地最是善良!我……我代她们母子谢谢你了!”
他激动地想去握沈清辞的手,沈清辞却顺势拿起茶杯,避开了他的碰触。
“夫君不必如此,”她语气平淡,听不出喜怒,“既然决定了,就尽快安排吧。只是……接她们入府,终究是件惹人注目的事,夫君还需想个周全的说法,免得落人口实。”
“这个自然!这个自然!”陆明远连连点头,心思早已飞到了如何安抚柳依依和尽快将人接进府上,“我明日就让人去收拾院子,对外就说是远房表亲,家道中落,前来投奔,由你这位主母好心收留照顾。定不会让人说出半个不字!”
他又说了许多感激和保证的话,这才心满意足、脚步轻快地离开了主院。
看着他消失的背影,沈清辞脸上的那点“怜悯”和“无奈”瞬间褪去,只剩下冰冷的平静。
春桃在一旁气得直跺脚,压低声音道:“小姐!您怎么就答应了呢!那对狐媚子母子进了府,还不是天天在您眼前晃悠,给您添堵吗?!”
沈清辞端起已经凉透的茶,轻轻抿了一口,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冷光。
“放在眼皮子底下,总比放在外面,让我摸不清动向要好。”她淡淡道,“进来了,是龙得盘着,是虎得卧着。她们若是安分便罢,若是不安分……”
她放下茶杯,没有再说下去。
但春桃看着自家小姐那沉静却透着寒意的眼神,忽然就明白了什么。
将敌人放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,有时候,比让敌人藏在暗处,要安全得多,也……方便得多。
沈清辞走到窗边,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。
陆明远,你以为你是在给我添堵?
殊不知,你这是亲手,把你的软肋和罪证,送到了我的手里。
也好。
这场戏,是时候该换个场地,更加热闹地唱下去了。她倒要看看,柳依依进了这陆府,还能不能像在榆钱胡同时那般,“柔弱无助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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