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四小时后,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小型金属箱,由一名沉默的、气息完全内敛的琳琅阁信使,亲手交到了张扬手中。箱子采用物理密码和生物特征双重锁死,内部填充着吸波材料,正中央静静躺着那枚暗紫色的密钥,以及一张写着一次性超光速通讯频率和动态验证码的卡片。
没有犹豫,张扬按照指示,在基地信号屏蔽等级最高的密室中,将密钥插入特制的接口。一阵轻微的嗡鸣后,面前的终端屏幕并未出现任何华丽的界面,而是直接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,只有中心一点微光,如同宇宙初开时的奇点。
随后,一行简洁到极致的白色文字,以一种古老而优雅的字体,浮现在黑暗中:
【认证通过。欢迎,观测者。临时权限已授予。】
【规则一:沉默是金。】
【规则二:等价交换。】
【规则三:后果自负。】
【请输入您的代号:(仅限一次,不可更改)】
代号?张扬沉吟片刻。苏洛璃称他为“观星者”,这或许是一种提示,也可能是一种期望。他需要一个既能体现自身特点,又不会过于暴露底细的代号。
“墓碑。”他输入了这两个字。冰冷,坚硬,象征着死亡与终结,也暗喻着从废墟中崛起。符合他的经历,也带有一定的威慑力。
【代号确认:墓碑。】
【连接建立中……正在接入‘静默回廊’……】
黑暗褪去,屏幕上的景象让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张扬,瞳孔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缩。
没有想象中的聊天室列表或论坛板块。展现在他眼前的,是一片浩瀚无垠的虚拟星图。无数或明或暗的光点在深邃的背景下闪烁、漂流,彼此之间由极其细微的光线连接,构成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网络。每一个光点旁边,都悬浮着一个简洁的代号。
【织网者】、【收藏家】、【掘墓人】、【园丁】、【船长】……代号千奇百怪,透露出主人的性格或领域。光点的亮度、颜色、大小似乎都代表着不同的含义——活跃度?权限等级?势力范围?
整个界面安静得可怕,没有任何实时滚动的对话。只有偶尔,某个光点会微微亮起,向另一个或几个特定光点发送一道细微的光束,那代表着一次私密的定向信息传递。或者,极少数情况下,会有一个光点向整个网络广播一道短暂的光晕,那通常伴随着一个极其简练的标题,如:【求购:稳定奇点反应堆技术碎片】、【警告:K-73星域出现高维腐蚀现象】、【共享:低语森林生态变异图谱(部分)】。
信息量巨大,却又极度匮乏。没有废话,没有寒暄,每一条信息都像经过最精炼的压缩,蕴含着难以想象的价值或危险。张扬尝试将意识集中在一个向全网广播的【共享:旧纪元基因锁破解进展(第三阶段)】的光晕上,立刻弹出一个提示:
【查阅此信息需支付:同等价值未公开技术资料,或‘星尘’50单位。】
“星尘”?看来是论坛内部的某种硬通货。他目前一无所有。
他就像一个突然被抛入深海的人,四周是广阔无垠却黑暗冰冷的海水,远处有巨兽的身影游弋,偶尔有发光的鱼群掠过,带来一鳞半爪的信息,却无法触及核心。他需要时间,需要积累,需要小心翼翼地摸索这里的规则。
但仅仅是这惊鸿一瞥,已经让他心神震撼。这里讨论的层面,早已超越了第七基地、清河镇甚至黑曜石军团的范畴,触及了文明存续、科技边界乃至宇宙奥秘的领域。他之前的争斗,仿佛只是井底之蛙的喧哗。
就在这时,一个代号为【引路人】的光点,向他这个新出现的、黯淡的【墓碑】光点,发送了一道柔和而稳定的连接光束。毫无疑问,这是苏洛璃。
光束连接,没有影像,只有一行文字直接映入脑海(或者说,显示在意识层面):
【引路人】:适应得如何,墓碑?这片星海,是否比你所处的废墟,更为壮阔,也更为……冰冷?
张扬感受着这直接的精神信息传递方式,回复道:
【墓碑】:浩瀚,且规则森严。像一片布满暗礁的未知海域。
【引路人】:聪明。记住,多看,多听,少说。你的价值,决定了你能在这里走多远。第一个建议:关注【掘墓人】和【园丁】近期关于‘生命序列’的定向讨论碎片,或许对你有启发。但,别轻易介入。
信息断开,【引路人】的光点恢复了平静。
张扬默默记下。苏洛璃在引导他,但也划清了界限,提醒他保持独立和谨慎。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浩瀚的星图光点网络,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与……兴奋。
“墓碑”这个代号,在浩瀚而寂静的“世界论坛”星图界面中,仅仅激起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,随即便被那无边的黑暗与远处更耀眼的光点所吞没。张扬的意识(或者说,他那经过系统强化的精神感知)沉浸在这片由代号与光点构成的虚拟星海中,仿佛一个初抵新大陆的探险者,站在海岸边,眺望着广袤、神秘而危机四伏的内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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