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，微熹的阳光透过麓湖国际公寓巨大的落地窗，洒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，却驱不散陆晓晓心头的阴霾。
她几乎一夜未眠，天刚蒙蒙亮就睁着眼睛躺在床上，盯着陌生的天花板。
就算签了那份屈辱的协议，她内心深处仍残存着一丝可笑的倔强——她不想完全沦为依附那个男人的寄生虫，至少基本的生活，她希望能靠自己挣来。
她早早起床，轻手轻脚地洗漱，准备收拾一下就去外面找找工作，哪怕只是小时工也好。
经过弟弟陆晓明的房间时，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，想让他多睡一会儿。
病中的孩子总是嗜睡。
可是，时间一点点过去，里面却始终静悄悄的，没有一点动静。
一种莫名的不安悄然爬上陆晓晓的心头。
陆晓晓轻轻推开房门，柔声开口喊道：“晓明？该起床了哦”
床上小小的身影蜷缩着，没有回应。
陆晓晓的心猛地一沉，快步走到床边。
只见陆晓明脸色苍白得吓人，双眼紧闭，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——暗红色的血液正从他鼻腔里不断涌出，已经染红了枕套和睡衣前襟，触目惊心。
“晓明...晓明...你醒醒，别吓姐姐”陆晓晓的声音瞬间变了调，带着哭腔，颤抖着手去拍弟弟的脸颊，触手却是一片冰凉的冷汗。
弟弟毫无反应，鼻血依旧汩汩地流。
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，瞬间扼住了陆晓晓的喉咙，让她几乎窒息。
她彻底慌了神，大脑一片空白，只剩下本能。
她跌跌撞撞地冲回客厅，抓起手机，手指哆嗦得几乎按不准号码，第一时间拨通了120。
等待救护车的那几分钟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她拿着毛巾徒劳地试图堵住弟弟的鼻血，看着那鲜红的颜色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，巨大的无助感几乎将她淹没。
钱！医药费！手术费！
这个现实而残酷的问题，伴随着弟弟危在旦夕的状况，狠狠地砸在她面前。
她猛地抬头，视线落在了昨晚被自己扔在茶几上的那个文件袋上。
那份协议……
再也没有任何犹豫和挣扎的时间了。
陆晓晓冲过去，几乎是粗暴地扯出里面的文件，抓起笔，在乙方签名处，颤抖着、却又无比用力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——陆晓晓。
每一笔都像是在切割自己的灵魂。
签完字，她立刻抓起手机，找到昨天霍瑾寒给她的那个号码，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。
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，那头传来男人低沉而略带慵懒的嗓音，似乎还未完全清醒：“说”
陆晓晓紧紧攥着手机，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急切而尖锐发颤：“霍先生，我签字了，协议我签了...求求你...救我弟弟...他流了好多鼻血，昏迷不醒…救护车马上就到，他今天就必须住院，必须开始治疗...求求你...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，只有清浅的呼吸声。然后，只是一个极其简短、听不出任何情绪的：“好”
电话被挂断。
陆晓晓握着手机，听着里面的忙音，心却奇异地安定了半分。
那个男人，虽然冷漠，但似乎…言出必行？
救护车呼啸而至，医护人员迅速将陆晓明抬上车，陆晓晓紧紧跟着，一路握着弟弟冰凉的手，心揪得生疼。
到达医院急诊部门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检查和初步处理。
医生面色凝重，说着“情况危急”、“必须立刻准备化疗抑制病情”、“尽快准备骨髓移植”等字眼，每一个都像重锤砸在陆晓晓心上。
就在她六神无主，看着缴费单上惊人的数字而感到绝望时，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。
霍瑾寒的助理秦越，依旧是一身笔挺的西装，表情冷静地快步走来。
“陆小姐”他朝陆晓晓微微颔首，然后直接走向主治医生：“医生您好，关于陆晓明小朋友的所有医疗费用，请直接与我们霍氏集团对接，这是我们的联系方式和对公账户授权书，请务必使用最好的药物和方案，确保孩子的治疗”秦越顿了顿再次开口道：“不过这件事一定要保密”
医生显然有些惊讶，但看到对方专业的姿态和文件，立刻点头：“好的，我们明白了，我们会立刻组织专家会诊”
秦越处理完这边，才走到陆晓晓面前，语气平和却带着效率：“陆小姐，医院这边所有手续和费用问题都已经安排妥当，您不必再操心，您的弟弟会被立刻转入VIP病房，最好的血液科专家团队会负责他的治疗，您可以安心陪护”
看着秦越高效地处理好一切，看着弟弟被妥善地转入宽敞安静的单人病房，看着专家们迅速前来会诊…陆晓晓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，终于稍微松弛了一些。
她靠着冰冷的墙壁，缓缓滑坐到走廊的长椅上，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来。
她签下了协议，卖掉了自己。
但至少…弟弟有救了。
这一刻，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哭，还是该笑。
弟弟陆晓明在最好的药物作用下，情况暂时稳定下来，沉沉睡去，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安宁。
陆晓晓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，握着他瘦弱的小手，仿佛一松开就会失去他。
病房门被轻轻敲响，秦越无声地走进来，对陆晓晓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陆晓晓的心微微一紧，替弟弟掖好被角，这才轻手轻脚地跟着他走出病房，轻轻带上门。
秦越转过身，公事公办地开口，声音压得很低，确保不打扰到病房内的孩子：“陆小姐，您弟弟这边请您放心，霍总已经安排了最专业的医疗护工团队，24小时全程看护，确保万无一失，您在不在，都不会影响您弟弟得到最好的照顾”
这句话像是一句温柔的告知，又像是一句冰冷的提醒——提醒她，从签下协议那一刻起，她的时间就不再完全属于自己和弟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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