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们不一样。” 周明远的手指在温楚莹的试卷上轻轻敲了敲，“温楚莹的解题速度是天生的。十五套卷，她只用了两周，平均每天一套半。”
“我算了算，她解最后那道组合数学题，步骤比标准解法少了 40%，但正确率 100%。”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。窗外的风卷着银杏叶扑在玻璃上，沙沙的声响像是在替谁辩解。
王鹏盯着试卷上那个清秀的名字，手指在桌沿敲了又敲。他记得这个女生，家长会时见过一次。
当时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，脊背挺得笔直，手里攥着本边角磨卷的习题册，有人经过时也只是抬眼淡淡瞥一下，目光很快又落回纸面，仿佛周遭的喧闹都被一层无形的玻璃罩隔绝在外。
他那时还跟旁边的老师念叨：“这孩子看着就沉得住气。”
“我不同意。” 张涛把试卷往桌上一放，“竞赛不是闹着玩的，离预选赛只剩三个月，现在换新人，不是拿学校的名额开玩笑吗？”
“可我们现在的种子选手，最好的成绩也只是省赛第 19 名。” 周明远的声音陡然提高，“温楚莹是块没被打磨的玉，给她三个月，她能给我们惊喜。”
“惊喜？” 张涛冷笑一声，“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。要是她预选赛就被刷下来，那名额不就浪费了？”
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撞出火花。李梅夹在中间，看看这份几乎完美的试卷，又看看王鹏越来越沉的脸，突然开口：“要不…… 让她试试？先给她做套最难的模拟卷，我们当场看着，行不行一眼就知道了。”
王鹏沉默了片刻，拿起笔在温楚莹的名字旁边画了个圈：“就这么办。周明远，你去通知她，下周三下午，来竞赛室。”
走出会议室时，风正好掀起周明远的教案页。他想起温楚莹交卷时的模样，那沉静的眼神里藏着对知识的笃定。他掏出手机，给温楚莹的班主任发了条消息：“请叫温楚莹同学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。”
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，一片银杏叶恰好落在他的教案上，叶脉清晰得像一道解不开的函数题。
周三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竞赛室的窗户，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影。温楚莹站在门口，手里捏着支铅笔，指节微微发白。
竞赛室里坐着周明远、张涛和王鹏。桌上摊着一张空白的答题卡，旁边放着个计时器。张涛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，眼神里带着点审视的意味；王鹏则翻开了笔记本，笔尖悬在纸面上。
“温楚莹同学，别紧张。” 周明远把一杯温水推到她面前，“这只是套普通的测试卷，限时两个小时，你正常发挥就好。”
温楚莹点点头，拉开椅子坐下。她的目光扫过答题卡，最后停留在最后一道题上 —— 那是道关于数论的证明题，题干很长，光是已知条件就列了五条。
“可以开始了。” 周明远按下计时器。温楚莹拿起笔的瞬间，整个房间仿佛安静了下来。
窗外的蝉鸣、远处的下课铃、甚至张涛轻轻的咳嗽声，都像是被隔绝在一层透明的屏障外。她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，发出沙沙的轻响，像是在编织一张无形的逻辑网。
张涛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，渐渐变得专注起来。
他发现温楚莹做题的顺序很特别 —— 从最后一道难题开始，再倒着往前做。
当她在草稿纸上写下第一个公式时，张涛的眉毛挑了一下：那是解析数论里的狄利克雷定理，他上周在竞赛课上讲过，当时没几个人听懂。
王鹏看着计时器的数字一点点跳动，又看看温楚莹笔下不断延伸的解题步骤，忽然轻轻 “咦” 了一声。
她的草稿纸排版像印刷体一样整齐，左边写已知条件，中间列推导过程，右边留着验算空间，连涂改的痕迹都几乎没有。
一个小时过去，温楚莹已经写到了倒数第三题。那是道立体几何题，需要用空间向量计算二面角。她没有像常规解法那样建坐标系，而是直接用了欧拉公式，几步就得出了答案。
“这步骤…… 太跳了吧？” 张涛忍不住开口，“阅卷老师要是没看懂，会扣分的。”
温楚莹没抬头，笔尖依旧在纸上移动：“我在草稿纸上写了完整步骤，答题卡上可以补全。”
周明远垂眸看着摊在桌面上的草稿纸，指尖轻轻拂过背面那几行补充推导步骤。
从核心公式的变形到辅助条件的验证，每一笔都透着超乎年龄的严谨，他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，眼底漫出几分笑意。
这孩子不仅解题思路刁钻，竟还摸透了阅卷的门道 —— 哪些步骤是得分关键必须写足，哪些推导是行业共识可以精简，分寸拿捏得比任教多年的老师还准。
最后十分钟，温楚莹开始逐行检查答题卡。她的目光像精准的扫描仪，在密密麻麻的公式间穿梭，笔尖偶尔在数字旁轻点两下，又迅速添上两个校正符号。
当计时器发出 “嘀嘀” 提示音时，她恰好放下笔，答题卡上的字迹娟秀工整，连数字的倾斜角度都近乎一致，宛如激光打印般齐整。
张涛几乎是抢着拿起答题卡的，王鹏和周明远立刻凑了过去。
最后那道让教研组争论了三天的数论证明题，温楚莹只用反证法就拆解了核心矛盾，步骤比标准答案短了近一半，逻辑链却环环相扣，找不出丝毫破绽。
倒数第二题的末尾，她将原先写下的 “3” 轻轻划去，改成了 “√3”，正是张涛刚才反复强调的易错点。
“全对。” 张涛捏着答题卡的手指微微收紧，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干涩，他抬眼看向计时器，“用时一小时五十五分钟。”
王鹏翻到温楚莹的草稿本，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，旁边用铅笔写着行小字：“第 8 题的解法可以优化，用拉格朗日乘数法更快，试算节省约 120 秒。”
“这孩子……” 王鹏的指尖在那行字上顿了顿，忽然抬头看向周明远，眼底的疑虑散去大半，“什么时候能开始培训？”
周明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，像是被星火点燃的荒原：“明天开始，每天晚自习后加两小时专项课，我把近五年的竞赛真题整理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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