狂妄之言,却说得平静。
因为他真的这么想,也真的打算这么做。
亡魂们突然安静下来,随即齐齐躬身,化作道道流光没入雾气深处。前方谷底,一座白骨祭坛缓缓升起。
祭坛中央,悬浮着一团变幻不定的灰色光团。那光团时而凝聚成心脏形状,时而散作万千光点,散发出纯粹的灵魂波动。
魂毒本源。
叶无痕踏上祭坛,伸手触碰光团。
这一次,没有信息洪流,没有心魔幻境。灰色光团直接融入他眉心,在识海中化作一枚古朴符文。
魂毒真意:世间万毒,唯魂毒无形。可噬敌魂,亦可淬己魂。修至大成,一念之间可让千里生灵魂飞魄散,亦可凝魂成甲,万法不侵。
毒丹表面,第三道灰色纹路浮现。
三毒齐聚,毒丹开始发生质变。原本暗沉的丹体逐渐透明,三道纹路交织旋转,隐隐有第四道纹路即将生成的迹象。
叶无痕静立感悟,忽然心有所感,转头望向谷口。
那里站着一名黑袍老者,须发皆白,双眼却如孩童般清澈。老者拄着蛇头拐杖,周身气息与幽谷融为一体——若非主动现身,叶无痕竟未察觉其存在。
“化神期。”叶无痕心中一凛,面上却不露声色,“前辈是?”
“老夫幽谷主人,你可称我‘噬魂老人’。”老者声音沙哑,“千年了,终于又有人通过三毒考验。小家伙,你可知这七毒遗迹的来历?”
叶无痕摇头。
噬魂老人缓缓道:“上古时期,有七大毒尊,各掌一种毒之法则。七尊本为同门,后因理念分歧而战,最终同归于尽。他们死前,将毕生修为与传承化作七处遗迹,散布天下。”
“得七毒本源者,可窥毒道终极。但七毒相克相冲,古往今来,所有试图齐集七毒者,皆爆体而亡,无一例外。”
他看着叶无痕:“你已得三毒,可感知到体内毒力冲突?”
叶无痕内视己身,三毒本源在毒丹中泾渭分明,虽有接触却互不相融。确实,若非混沌毒经调和,单是脉毒与腐毒就足以让寻常修士经脉腐朽。
“我有我的道。”叶无痕只说。
噬魂老人深深看他一眼,忽然笑了:“好,好一个‘我有我的道’。那老夫再问你——若集齐七毒需屠戮百万生灵,你可会做?”
“不会。”
“若需牺牲至亲至爱?”
叶无痕沉默片刻:“我会找到两全之法。”
“若两全之法不存在呢?”
这一次,叶无痕沉默了更久。
最终,他抬头,眼中紫芒炽盛:“那我便创出一种两全之法。”
噬魂老人放声大笑,笑声在幽谷中回荡,震得雾气翻腾:“狂妄!但毒道修士,就该有此等气魄!小家伙,老夫期待你集齐七毒的那天。”
他抛来一物。
叶无痕接住,是一枚骨白色令牌,触手冰凉。
“这是‘化骨令’,通往第四处遗迹‘化骨秘境’。但老夫要提醒你,化骨秘境不在中州,而在南荒妖族领地。那里,可不是人族该去的地方。”
“多谢前辈。”叶无痕收起令牌。
“最后一个问题。”噬魂老人转身欲走,又停步,“你为何执着于毒道?以你的心性天资,转修正道功法,成就未必更低。”
叶无痕望向谷外天空,那里乌云正在汇聚。
“因为毒最真实。”他说,“世间人心之毒,比万毒更烈。我修毒道,是为了以毒识毒,以毒制毒。待我毒贯天下之日,便是这世间再无无形之毒之时。”
噬魂老人深深看他一眼,身影逐渐淡去。
“愿你…不忘初心。”
余音袅袅,人已无踪。
叶无痕独自站在白骨祭坛上,许久未动。
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他的路将更加艰难。南荒妖族、西域佛国、北冥冰原…剩余四处遗迹散布天下,每一处都危机四伏。
但正如他所言——
既已选择,便不回头。
他踏出幽谷时,腰间传讯玉简忽然震动。是柳如月传来的消息:
“毒神宫已初步建成,收服七毒宗、百毒门等十二个中小宗门。但万魔殿要求面谈结盟细节,来人地位不低,需你亲自定夺。”
叶无痕回复:“三日后回。”
他最后望了一眼噬魂幽谷,化作灰芒破空而去。
而在他离去后,谷中雾气重新凝聚,化作噬魂老人的身影。老人望着他消失的方向,喃喃自语:
“混沌毒体,七毒齐聚,究竟是福是祸…这中州,怕是要变天了。”
他手中蛇头拐杖轻点地面,整座幽谷开始下沉,最终彻底消失在地底深处。
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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