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霜像被揉碎的月光,是昆仑山顶千年雪水浸过的那种柔,轻轻落在同心树的枝叶间——不是北方那种能冻裂窗棂的冷硬白霜,是混了桃林灵气、带着软乎乎暖意的半透明霜花。沾在叶片上时,先把深绿的叶缘晕成浅粉,像少女颊边未褪的胭脂,再慢慢染成透亮的红,红得不含一丝杂色,是蜀山日出时最先漫过山头的那缕霞光的颜色。阳光从枝桠间漏下来,斜斜照在霜花上,红边儿立刻泛着细碎的光,像撒了把碾细的珍珠粉,连叶脉里缓缓流动的灵气都看得清晰——那灵气是浅金色的,顺着叶脉走,像给叶子缠了圈细金丝,摸上去不凉,反而带着草木本身的温,像树还没舍得把夏天藏在叶心的暖意全送出去。
风一吹过,满树的“月光碎片”就簌簌落下,不是杂乱地砸在地上,是打着旋儿、慢悠悠地飘——有的红叶卷着边儿,边缘被霜浸得软了,像小巴掌似的轻轻拍在青石板上,发出“嗒”的一声轻响;有的黄叶还带着点绿蒂,绿蒂上沾着点泥土,转着圈儿落在老桃树的根须旁,像是要钻回土里给树暖根;还有几片半红半黄的,卡在桃树枝桠间晃了晃,枝桠被压得微微弯,才恋恋不舍地轻落在铺在树下的长卷边缘,给米白色的画纸镶了圈斑斓的边。这些落叶铺在青石板上,厚得能没过脚踝,踩上去会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,不是秋冬常见的脆生生的碎响,是软乎乎的、带着点叶片间黏连的声儿,像树叶在凑着耳朵低声说着秋的故事——说哪片叶儿春天时被桃夭啃过,叶边还留着小小的牙印;说哪片叶儿夏天时遮过孩子们的凉,孩子们趴在叶下数蚂蚁,汗湿的小手曾攥着它的叶柄晃;说那片叶儿今早还沾着灵影翅膀抖落的光粒,光粒落在叶面上,晕出小小的浅金圈,到现在还没散。
那卷铺在桃树下的长卷,此刻已比上个月又长了半丈。青竹制的木轴被岁月和人手磨得光滑,不是刻意用砂纸打磨出的冷亮,是常年被掌心的温度摩挲、被桃林的灵气浸润出的温润,泛着淡淡的玉色,像块被盘熟了的竹玉。凑近了闻,能闻到新鲜竹材的清香味、画纸的淡墨香,还混着红绸带的丝线香——那香是蚕茧缫丝时带的淡香,混着染绸子时用的苏木香,闻着让人心里静。轴身上系着的红绸带又多了好几根,有粗有细——粗的是黑风山妇人织的棉绸,织得密,线脚压得实,红得沉,像蜀山日出时最浓的那抹霞光,垂在轴上不晃;细的是蜀山学堂孩子们用灵蚕丝捻的,丝捻得匀,细得透亮,红得浅,风一吹就飘起来,像串悬在半空的小灯笼,晃得人眼晕。有风过时,这些绸带便轻轻晃着,长的垂到画纸上,扫过画里的桃林,把画中桃花扫得像要落下来;短的绕着木轴转,与长卷上画着的红绸带叠在一起,像是给画里的世界系上了一串跳动的红铃——铃音藏在风里,细听能辨出“守护”二字的余韵,不是大声喊出来的刚音,是像耳语似的,软乎乎地飘在空气里,绕着人的脚踝转。
最新添的画面里,锦绣、无忘、年华三人并肩站在同心树下,站得不算整齐,却透着股自在——锦绣微微歪着身子,右手捏着半片红叶,红叶的红和她鬓边别着的胭脂色差不多,指尖轻轻捏着叶尖,像是刚从树上摘下来,还没舍得松手;无忘站在中间,右手自然垂着,指尖离地面寸许,眼睛盯着脚边的小草,像是怕步子迈大了踩着那丛刚冒头的三叶草;年华靠在左边的树干上,左手搭在树身,指尖还沾着点树胶的黏腻——今早她帮树捉虫时蹭的,树胶是透明的,沾在指尖像裹了层薄糖,到现在还没干。三人身边跟着两只毛色蓬松的小狐狸——左边的是桃夭,一身浅粉的毛被风吹得有点乱,耳尖的毛翘着,像沾了点碎雪,尾巴尖沾着片红枫叶,枫叶的纹路里还缠着点淡金色的灵气,是它今早从后山追野兔时蹭到的——当时它追着只灰野兔跑过灵脉丛,灵脉丛里的灵气沾在尾巴尖上,它自己没察觉,跑回桃林时还对着大狐狸晃尾巴,把灵气抖得满院子都是,连落在地上的落叶都沾了点浅金,引得小蚂蚁围着落叶转圈圈。右边的大狐狸则用爪子轻轻碰着一个孩子的衣角,那孩子穿着件浅褐的短褂,衣料是黑风山特有的粗棉布,上面绣着细小的麦穗纹——黑风山的妇人织衣时,总爱把当年新收的麦秸煮水染线,麦秸水染出的线是浅褐的,带着点麦香,织出的麦穗纹也透着股踏实劲儿,洗多少次都不会散,凑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麦香。孩子手里攥着根刚系好的红绸带,绸带在风里飘着,上面绣着小小的“守护”二字,针脚歪歪扭扭的,有的线还露了头,却是用灵蚕丝线绣的,在光下泛着淡淡的银——这线是小羽偷偷给的,昨天晚上小羽攥着线找到这孩子,踮着脚说“用灵蚕丝绣的字能沾灵气,能让绸带系得更牢,长卷就不会把你忘了”,说这话时,小羽的眼睛亮得像星星,手还紧紧攥着线轴,怕线不够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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