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灯的光晕尚未散尽,如一层薄纱笼罩着老桃树的枝桠,将飘落的桃花瓣染成半透明的琥珀色。那光晕里浮动着细碎的光点,像揉碎的星子,落在花瓣的纹路里,便成了天然的星河。树下的青石台被晨露润得发亮,凉丝丝的潮气里混着桃花的香,那卷承载了无数故事的长卷正静静舒展,边缘的锦缎绣着缠枝莲纹,在晚风里轻轻颤动,像极了欲飞的蝶翼,翅尖还沾着昨夜的月光。
锦绣指尖沾着的桃花粉颜料还带着晨露的凉,是她今晨在桃林深处采的初绽花瓣,捣了半宿才滤出的汁。她俯身在卷末空白处落下第一笔时,颜料与指尖流转的木系灵气相融,在特制的灵蚕丝宣纸上晕开细若游丝的光——那是三道缠绕的光带,一道泛着木系灵气的暖绿,像初春刚抽条的柳;一道透着金系灵气的亮银,像新淬的剑刃;一道裹着水系灵气的清蓝,像雨后的晴空,恰如三人手腕相扣时流转的光晕,缠绵着不肯分开。
光带里藏着细碎的剪影,需得凝神细看才能辨出:望月台的琉璃瓶盛着半盏月光,瓶口凝着的露珠里还能看见当年锦绣踮脚的倒影;麦香节的麦穗坠着饱满的金粒,麦芒上沾着的细尘都清晰可辨;灵脉危机时的剑光凝着凛冽的寒,光里还裹着无忘当时沉凝的呼吸。每一笔都浸着释然的温暖,仿佛能听见当时的呼吸与心跳,在纸面下轻轻起伏。
锦绣的笔尖顿在光带尽头,抬眼时正对上年华含笑的目光。年华手里的狼毫笔已蘸了靛青,是用蜀山的晨雾与东海的蓝贝粉调的,正往光带下方添画蜀山学堂的飞檐。那飞檐的弧度被她指尖的水系灵气托着,微微泛着玉色的光,檐角的风铃里还藏着细不可见的灵气,仿佛风一吹就能叮当作响。
“该画我们一起去蜀山讲守护课的场景了。”年华的声音混着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,像春风拂过竹林,带着天然的韵律。她笔下的学堂前,几株桃花树正抽芽,嫩红的芽尖上顶着露珠,枝桠上挂着孩子们写满心愿的卡片。有的卡片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狐狸,尾巴尖涂得特别大;有的写着“想和桃夭一起修炼”,字迹被泪水晕开了点,却更显真挚;墨迹里还沾着孩子们偷偷抹上的花蜜,在纸上凝成细小的光斑,引来几只蜂鸟在画旁盘旋,以为是真的花。
“孩子们说,想听我们三人一起讲当初如何用灵气交织,挡住黑雾的故事。”年华顿了顿,笔尖在画面左下角顿出一个圆滚滚的桃瓣,瓣尖还带着点灵气凝成的绒毛,“还要画桃夭第一次开口说话时,小光鱼群跃出海面的模样——你记得吗?那天它刚学会喊‘锦绣’,声音软得像,海里的光鱼就像听懂了似的,成片成片地跳出水面,银闪闪的,把海面都铺成了镜子,连天边的晚霞都映在里面,红的紫的,像打翻了胭脂盒。”
无忘握着的长剑斜斜靠在石台上,剑鞘是用黑檀木做的,上面缠着银丝,刻着同心树的纹样。剑身上流转的金系灵气化作银线,比蛛丝还细,正往画面里勾描孩子们的身影。他听着年华的话,嘴角弯起的弧度让眉眼都柔和了几分,眼尾的细纹里盛着光,像落了片桃花瓣。
指尖的银线在空中绕了个圈,落在一个举着画本的小男孩身上。那孩子穿着粗布短褂,赤着脚,正踮着脚模仿锦绣凝聚灵气的手势,小脸上的专注与当年桃林里的桃夭如出一辙——连皱着的眉头都分毫不差。“对了,要把大狐狸叼着麦秸小狐狸,站在学堂门口‘站岗’的样子画进去。”无忘笑着说,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宠溺,剑身上的银线突然加快速度,勾勒出一只蹲坐的狐狸剪影。
那狐狸的姿态端正得像个小将军,嘴里叼着的麦秸上还系着个红绳结,是去年麦香节时,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给它系的。“上次去蜀山,它硬是守在门口,不让调皮的孩子碰长卷的缩印本。”无忘的银线在狐狸的耳朵上多绕了两圈,让那耳朵微微竖着,透着警惕,“谁靠近就轻哼一声,那模样,比学堂的先生还认真,最后孩子们都绕着它走,还给它鞠一躬才敢进学堂呢。”
话音未落,桃夭已顺着长卷边缘蹦到画面旁。它今天特意换了身绒毛,是粉白相间的,像开了一半的桃花。尾巴尖沾着的粉色颜料在纸上点出个小小的圆,像颗被压扁的草莓。它仰头看了看无忘,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得意,突然用爪子沾了点颜料,在画中自己的嘴角添了个弯弯的笑涡,涡里还点了点灵气,像藏着颗小珍珠。
这举动惹得年华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它的绒毛,指尖的靛青颜料蹭到它耳后,倒像是朵小小的蓝花,与它粉色的毛相映成趣。桃夭舒服地眯起眼,尾巴尖轻轻扫过纸面,又点出几个小粉点,像不小心掉落的桃花瓣。
大狐狸不知何时已卧在石台边,它的毛色是雪白色的,只有尾巴尖带点浅金,像落了点阳光。此刻慢悠悠地叼起一块墨锭,是用松烟与桃花蕊做的,带着淡淡的香,轻轻放在无忘手边。墨锭上还留着它舌尖的温度,让无忘握着银线的手都顿了顿,眼底漾起细碎的光,像被风吹动的湖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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