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艘梭形战舰冰冷的阴影刚从林凡仰视的视野中滑过,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与认知崩塌后的虚无。他依然瘫倒在废墟之上,脸颊紧贴着粗糙而肮脏的地面,仿佛要与这片破碎的大地融为一体。膝盖和手肘的疼痛此刻变得清晰而尖锐,但与内心那巨大的空洞和失去父母的撕扯感相比,这些皮肉之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。轰鸣、尖叫、建筑垮塌的巨响,似乎都隔着一层厚厚的、透明的屏障,变得遥远而不真实。他的意识漂浮在一种灰色的、停滞的介质里,既不思考过去,也不恐惧未来,只是单纯地“存在”于这片绝望的图景之中,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、失去意义的碎石。
放弃的念头,如同沼泽底部的气泡,悄无声息地浮现。跑?还有什么意义?世界已然如此,父母不知所踪,前路唯有更深的毁灭。也许就这样躺着,等待下一块坠落的楼板,或者下一道无声掠过的光束,让一切终结,反而是一种解脱。疲惫感如同沉重的铅衣,覆盖了他的每一寸肌肉,每一根骨骼。他几乎要闭上眼睛,任由这喧嚣的末日将他最后的意识也吞噬殆尽。
就在这时——
一只有力得如同铁钳般的手,猛地抓住了他左上臂的衣物和皮肉,力量之大,让他痛得几乎叫出声来。
不等他反应过来,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道将他整个人从地上粗暴地提了起来!
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来,但这一次,是从静止被强行拉回动态的眩晕。他的双脚踉跄着踩回地面,虚软的双腿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。
“快跑!别停下!”
一个嘶哑的、仿佛被硝烟和呐喊灼烧过的声音,如同炸雷般在他耳边吼道。
林凡被迫抬起头,撞进了一双眼睛里。
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。大约三十多岁,或许更年轻些,但脸上布满黑灰、油污和已经干涸发暗的血迹,让人难以分辨确切年龄。他头发凌乱,身上的工装夹克多处撕裂,露出里面颜色不明的衬衫,一只袖子上还沾着大片的、可疑的暗红色污渍。他的嘴唇干裂,嘴角甚至有一丝血痕,显然经历过激烈的挣扎或搏斗。然而,与这狼狈外表形成尖锐对比的,是他那双眼睛。布满了血丝,深陷在眼窝里,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、顽强的生命力。那里面没有迷茫,没有林凡那样的空洞绝望,只有一种极致的、聚焦于“此刻”的紧迫和决绝。这眼神像两道灼热的探照灯,瞬间刺穿了林凡意识外围那层灰色的迷雾。
男人的吼声不仅是一种催促,更像是一道命令,一道来自生命本源的、不容置疑的指令。它简短,粗糙,却蕴含着在绝境中锤炼出的、最纯粹的生存智慧——停下,就是死亡。
就在林凡被他吼得心神剧震,下意识地想要迈开依旧酸软的双腿时,男人的动作却戛然而止。他的目光,像被磁石吸引一般,猛地从林凡脸上移开,投向了不远处一堆由砖石、断裂的混凝土板和扭曲金属构成的坍塌物。
那堆废墟之下,传来了一个极其微弱的、断断续续的声音。
“救……命……妈妈……”
是一个孩子的声音。稚嫩,带着无法承受的痛苦和恐惧,像一根即将绷断的细丝,在喧嚣的背景噪音中微弱地飘荡,却精准地穿透了所有杂音,钻入了男人的耳朵,也钻入了刚刚被拉回现实的林凡的耳中。
男人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。他抓着林凡手臂的手,力道松懈了。那双刚刚还燃烧着催促火焰的眼睛,瞬间切换了焦点,里面翻涌起一种更复杂的情绪——一种不容置疑的、近乎本能的“必须去做”的冲动。
他没有再看林凡,甚至没有再对他说一个字。
他猛地转身,毫不犹豫地,像一头扑向猎物的豹子,冲向了那堆危险的坍塌物。
“喂!你……”林凡下意识地喊出声,声音干涩沙哑。他想说“危险”,想说“快走”,但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,无法吐出。因为他看到,那个陌生的、刚刚还粗暴地将他从绝望中拉起的男人,已经跪在了那片摇摇欲坠的瓦砾堆前。
男人开始用手扒挖。
不是小心翼翼,而是近乎疯狂的、争分夺秒的挖掘。他戴着的一只粗线手套早已磨破,手指裸露着,直接插进尖锐的砖石碎块和带着钢筋断茬的混凝土块中。林凡能清晰地听到石块被搬动时摩擦的“咔嚓”声,看到男人手臂和肩背的肌肉因为用力而紧紧绷起,汗水瞬间浸湿了他破烂的夹克后背。灰尘扑簌簌地落下,沾满了他头发和脸庞,但他毫不在意,只是拼命地、一下又一下地,将那些沉重的、可能随时引发二次坍塌的障碍物搬开、扔到一旁。
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专注和急切,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瓦砾下的那个微弱呼声。每一次弯腰,每一次发力,都像是对这无情毁灭最直接、最原始的抗议。
林凡僵在原地,双腿像灌了铅,无法移动。他看着那个陌生男人的背影,看着他在弥漫的尘土和死亡的阴影中,进行着这场希望渺茫的救援。男人的身影,在林凡的眼中,仿佛在发光——不是耀眼夺目的圣光,而是在这片绝对黑暗的炼狱里,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、属于人性的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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