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三刻，天还漆黑一片，万籁俱寂。蓝田庄园里，只有几声零星的鸡鸣和远处工坊区彻夜不熄的炉火微光。
“先生！先生！该起身了！” 薛仁贵沉稳的声音在卧室外响起，伴随着轻轻的叩门声。
卧室内，李长修正抱着女儿安安，在柔软厚实的“席梦思”上睡得正香。被这声音吵醒，他极其不情愿地皱了皱眉，把脸往枕头里埋得更深了些，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：“唔……天都没亮呢……催什么催……让我再睡会儿……”
“先生，今日要上朝，路途遥远，需得提前动身，以免误了时辰。”薛仁贵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，但依旧坚持。他知道自家先生什么都好，就是这贪睡的毛病，尤其是在这寒冬腊月，简直是顽疾。
李长修挣扎着睁开惺忪的睡眼，透过巨大的窗纸，看到外面还是浓重的夜色，顿时哀叹一声：“造孽啊……这万恶的旧社会！上班比鸡还早！怪不得古代皇帝和大臣都短命，这睡眠严重不足，免疫力能好吗？绝对是重要原因之一！”
他一边抱怨，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开像只小考拉一样扒在自己身上的安安，给她掖好被角。小家伙睡得小脸红扑扑的，呼吸均匀，丝毫没被吵醒。李长修低头亲了亲女儿的额头，心中的烦躁被这温馨的一幕驱散了不少。
他轻手轻脚地起床，穿好那身繁琐的浅绿色官服，戴好幞头。王婶已经准备好了温水和简单的早点。李长修匆匆洗漱，囫囵吃了几口，便准备出门。
临走前，他特意去厢房叫醒了负责照顾安安的欧阳芸。欧阳芸早已起身，正在灶间忙碌，见李长修过来，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，恭敬地行礼：“爵爷。”
“欧阳娘子，我今日需入宫一趟，安安就劳你多费心了。”李长修交代道，“她若醒了，喂些米粥和蛋羹。天气冷，莫要带她出去吹风。若有急事，可去寻王婶或薛礼。”
“爵爷放心，民妇晓得了，定会照顾好小娘子。”欧阳芸低声应道，语气温顺。她来到庄上这些时日，吃得饱穿得暖，活儿也不重，还能照顾可爱的安安，心中对李长修充满了感激。
安排妥当，李长修这才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，带着薛仁贵和两名庄丁，骑着马，踏着朦胧的星光和尚未融化的寒霜，离开了温暖的蓝田庄园，向着长安城方向疾驰而去。
寒风扑面，冻得人脸颊生疼。李长修裹紧了官袍外的披风，心里把这反人类的早朝制度又骂了八百遍。但一想到即将面对的是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，他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。
约莫一个时辰后，天际泛起了鱼肚白。长安城那巍峨的轮廓，在晨曦中渐渐清晰。当李长修一行人抵达明德门外时，天色已经微亮。城门口已经排起了等待入城的队伍，多是运送蔬菜柴薪的农户和早起营生的小贩。
然而，就在这嘈杂的人群边缘，却有一小队衣着光鲜、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格外显眼。李长修定睛一看，不由得愣住了！
只见程楚墨、尉迟宝林、秦怀道、李震四人，一个不少，全都等在那里！他们虽然穿着常服，但个个精神抖擞，腰杆挺得笔直，看到李长修出现，四人眼睛顿时一亮，立刻催马迎了上来！
“先生！” “李大哥！” 几人纷纷抱拳行礼，声音洪亮，脸上洋溢着兴奋和……一丝难以掩饰的崇敬？
李长修勒住马，诧异地看着他们：“楚墨？宝林？怀道？李震？你们……怎么都在这儿？” 这大清早的，这几个小子不在国公府睡大觉，跑城门口来喝西北风？
程楚墨嘿嘿一笑，挠了挠头：“那个……俺爹说先生您头回上朝，人生地不熟的，让俺来给您引个路，壮壮声势！”
尉迟宝林瓮声瓮气地接口：“对！我爹也说了，朝堂上规矩多，怕您不习惯，让我们跟着，有啥事也能照应一下！” 他虽然说得憨直，但眼神里的关切却是真切的。
秦怀道则比较沉稳，微笑道：“家父嘱咐，先生初入朝堂，我等理当相伴。再者，我们也想听听先生今日在朝堂上有何高论。” 他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。
李震也点头道：“先生放心，宫里的路我们熟，哪些大人需要注意，我们也略知一二，可为您解说一二。”
李长修看着眼前这四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，心中顿时了然。什么爹让来的？分明是这几个小子自己跑来的！他们家里长辈默许甚至鼓励他们来，恐怕也是存了借此机会，让自家子弟跟自己这个“新贵”多亲近，顺便探探朝堂风向的心思。不过，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，还是让李长修心中一暖。
他笑了笑，道：“有劳诸位兄弟挂心了。既然如此，那就一同走吧。”
“是！先生！”四人齐声应道，声音中气十足，然后默契地拨转马头，分成两前两后，将李长修护在中间，薛仁贵则紧随其后。这支小小的队伍，顿时显得颇有气势。
一行人验过鱼符，进入长安城。清晨的朱雀大街空旷而肃穆，只有更夫和巡逻金吾卫的脚步声偶尔响起。程楚墨几人一边走，一边低声向李长修介绍着沿途的重要官署和注意事项，哪个衙门不能靠近，哪位大人喜欢摆架子，哪个御史最爱找茬……倒是让李长修对即将踏足的权力中心有了更直观的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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