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2章 归巢的线:在起点与终点之间,织出永恒的家
弃星的风,带着熟悉的炉灰味。
星船降落在织命炉前的空地上时,阿芽第一个跳了下去,光着脚踩在带着余温的石板上,发出清脆的笑声。她的辫梢缠着初源星海带回的线种碎片,那些金色的光粒落在地上,立刻钻出细小的嫩芽,顶着迷你的归源结,像在欢迎他们回家。
“守炉人呢?”阿竹背着藤筐四处张望,往年这个时候,总会有个拄着线杖的老人坐在炉边,用焦线修补旧线轴。可如今炉前空荡荡的,只有石台上摆着个新织的线篮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各族送来的线团,最上面那卷银灰的,是墨痕刚寄来的蚀线新线。
小花的银蓝线缠上织命炉的烟筒,线身传来微弱的波动,指向东边的槐花林。“在那边。”她笑着拉起阿芽的手,“守炉人说过,归雁星的槐花籽落在弃星,也能长出会织结的树,他肯定是去照看新苗了。”
槐花林里果然传来线轴转动的轻响。阿木拨开齐腰的草,看见守炉人正蹲在一棵幼苗前,用自己花白的胡须线,给幼苗缠上防风的结。老人的背更驼了,手里的线杖顶端,缠着个褪色的平结,那是当年阿木初学织结时,给他做的“护身符”。
“回来了。”守炉人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里亮起光,像落了两颗星,“初源星海的线种,在你手里长好了?”
阿芽把星灯举到老人面前,灯芯的三色线缠着线种碎片,正泛着温润的光:“长好啦!它们会自己织小蛇结呢,比我织的还歪!”
守炉人笑了,咳嗽几声,从怀里掏出个布包。布包里是块磨损的织命牌,上面刻着“阿木”两个字,边缘用焦线补了又补,针脚像老人脸上的皱纹,却透着股执拗的认真。“这是你刚上星船时落下的。”他把织命牌塞进阿木手里,“我知道你迟早会回来,就每天用炉火把它焐着,怕线脉冷透了。”
阿木的指尖触到织命牌时,突然一阵发烫。牌背面的刻痕里,藏着守炉人用焦线写的小字:“弃星的炉,永远为迷路的线留着火”。他想起自己当年偷摸离开弃星时,守炉人站在织命炉前,不说一句挽留,只往炉膛里添了块最耐烧的星木柴,火光照着老人的白发,像给那段年少的倔强,镀了层温柔的金边。
夜幕降临时,织命炉前燃起了篝火。归雁星的守塔人带着新采的槐花蜜,蛮荒星的长老扛来陈年的线酒,蚀线星的孩子们举着归源结,从传星阵里涌出来,瞬间把空地挤满。阿芽和小阿石比赛织小蛇结,线团滚得满地都是,惹得守炉人笑着用线杖轻轻敲他们的屁股。
“听说你们在初源星海,让线脉自己选结型?”守炉人给阿木斟上酒,酒液里漂着颗焦线织的星子,“林野那老头子年轻时也去过,回来后说‘织命不是掌舵,是跟着线脉的流走’,当时我还骂他老糊涂。”
阿木望着跳动的炉火,焦线在指尖织出个简单的平结:“以前总觉得,要成为‘万界织命师’,就得织出能定乾坤的结。现在才明白,最厉害的织法,是让每个地方的线,都能织出自己的家。”
守炉人突然站起身,用线杖敲击织命炉的炉膛。炉壁上的暗格缓缓打开,里面藏着一卷泛黄的线谱,封面写着“弃星织命法”,字迹是林野的,旁边却有守炉人补的批注:“平结要松三分,才容得下新线芽”“焦线淬火时,得对着星轨的方向,才沾得上活气”。
“这是林野留给你的。”老人把线谱递过来,线轴上的线已经脆了,却依旧带着炉温,“他说,等你明白‘归巢’比‘远航’重要时,再给你看。”
线谱里夹着张星图,画的是弃星到初源星海的航线,每个星域旁都标着小小的结型:弃星是平结,归雁星是槐花结,蚀线星是归源结,初源星海则是个空白的框,旁边写着“等你来画”。阿木的焦线落在空白处,自动织出个融合了万界线脉的结——像个张开的怀抱,里面嵌着无数细小的线,有归雁星的软,有蛮荒星的韧,有蚀线星的稳,有初源星海的纯。
“就叫‘归巢结’吧。”阿竹的兽筋线轻轻碰了碰那个结,“走到再远的地方,根总在这里。”
深夜的织命炉前,只剩下他们几人。守炉人已经睡熟,头歪在炉边,手里还攥着给幼苗防风的结。阿芽枕着阿木的腿,嘴里哼着新编的织命谣,星灯的光落在她脸上,映出梦里的笑。
小花的银蓝线缠着织命炉的炉耳,线身映出归雁星的槐花正在绽放,映出蚀线星的新线芽爬上断痕,映出初源星海的源初结在自由生长。“我们还会走吗?”她轻声问,像怕惊扰了这份宁静。
阿木的焦线缠上她的银蓝线,在炉壁上织出个小小的传星阵,阵眼嵌着归巢结:“走,但总会回来。就像这炉里的火,烧得再旺,也得有人添柴;就像这传星阵,通得再远,终点总在这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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