颠倒的钟楼
一
入夏后的老城区,总被一股黏稠的热气包裹着。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,路边的老槐树耷拉着叶子,蝉鸣声嘶力竭,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莫名的压抑。而这压抑的源头,正是矗立在街区中心的那座百年钟楼。
“又倒着走了!你看,那指针明明该往右边转,现在偏要往左边拧!”街角杂货铺的老王,扒着柜台边缘,指着钟楼上的大钟,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慌。
几个街坊围了过来,顺着他的手指望去,只见钟楼顶端的铜质大钟,指针正执拗地逆时针旋转着,一圈又一圈,像是在跟时间较劲,要把流逝的岁月硬生生拽回来。更让人心里发毛的是报时的钟声——以前那钟声洪亮厚重,能传遍大半个老城区,像是一位沉稳的老者在提醒人们时光的流逝;可现在,钟声变得嘶哑扭曲,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,每“咚”的一声,都带着铁锈摩擦般的刺耳,听得人头皮发麻,心口发紧。
“这钟怕是成精了!”卖早点的张大妈双手合十,嘴里念念有词,“前儿个我梦见自己住进了李大爷家,还在他家院子里摘石榴,可我明明连他家门都没怎么进过!”
“我也做了怪梦!”旁边的李大爷凑过来,眉头紧锁,“我梦见自己跟着隔壁小王去他单位,对着一台花花绿绿的电脑敲了一整夜电报,可我活了七十多岁,连电脑开机键在哪都不知道!”
越来越多的居民反映,他们的梦境开始变得错乱交织。有人梦见自己成了当年电报局的报务员,手指在按键上飞快跳跃;有人梦见自己站在钟楼下,接到来自前线的紧急电报,哭得撕心裂肺;还有些年轻人,竟然梦见了自己从未经历过的、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街道景象——穿着蓝布衫的人们提着竹篮买菜,孩子们围着钟楼追逐打闹,电报局门口挂着褪色的木牌。
这些怪异的梦境越来越频繁,不少人因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,白天精神恍惚。张大妈去菜市场买菜,走到半路突然愣住,忘了自己要去哪家摊位;李大爷晨练时,竟对着一棵老槐树喊起了几十年前邻居的名字;甚至有个小学生,在作文里写自己“昨天在电报局帮爸爸发了一封平安信”,让老师看得一头雾水。
街道办的王主任急得满嘴起泡。他先是找了全城最好的钟表匠,老钟表匠扛着工具箱,爬上钟楼仔细检查了大半天,下来时摇着头说:“齿轮、发条、钟摆,所有零件都好好的,比我家里的老座钟还灵光,可就是不知道为啥倒着走。”
王主任又请了建筑专家来勘测,专家们拿着仪器围着钟楼测了一圈,结论是钟楼结构稳固,不存在老化松动的问题,完全没有影响大钟运行的物理因素。
“这事儿邪门了!”王主任坐在办公室里,对着一叠检测报告愁眉不展。这时,门口的保安大爷探进头来:“王主任,我想起个人,或许能解决这事儿。”
“谁?”王主任眼睛一亮。
“陈默啊,就是之前帮咱们街区解决过老宅子闹‘动静’的那个年轻人,听说他能看懂这些‘说不清道不明’的事儿。”
王主任一拍大腿,赶紧让人联系陈默。
二
陈默来的时候,正是黄昏。夕阳把钟楼的影子拉得老长,斑驳的砖墙上爬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,叶片上还挂着傍晚的露珠,在夕阳下泛着微光。钟楼上的大钟刚“咚”地响了一声,那嘶哑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苍凉。
陈默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,背着一个旧帆布包,看起来普普通通,可那双眼睛却格外清亮,像是能看透事物的本质。他没有立刻说话,只是绕着钟楼慢慢走了一圈,脚步很轻,偶尔会停下,伸出手掌轻轻贴在冰冷的砖墙上。
“怎么样,陈先生,看出什么门道了吗?”王主任跟在旁边,急切地问道。
陈默没有回头,手指在砖墙上轻轻摩挲着,像是在感受什么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转过身,眉头微蹙:“不是钟坏了,是它‘装’得太多,扛不住了。”
“装得太多?”王主任一脸疑惑,“这钟就是个报时的物件,能装什么?”
“装的是记忆,是情感。”陈默指着钟楼,“你有没有觉得,站在这里,能隐约感受到一些情绪?有欢喜,有悲伤,还有很多说不清楚的牵挂。”
王主任愣了愣,仔细体会了一下,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。尤其是靠近钟楼的时候,心里总觉得沉甸甸的,像是压着什么东西。
“这钟楼的气场,就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,再也承受不住,正在一点点把里面的东西反吐出来。”陈默的声音很平静,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,“你们感受到的时间混乱,其实是‘记忆的倒流’;居民们交织的梦境,是那些溢出来的、杂乱的情感在寻找宣泄的出口。”
为了弄清这些记忆和情感的来源,陈默一头扎进了市政档案馆。档案馆在老城区的一角,是一栋同样有些年头的建筑,里面弥漫着纸张发霉的味道和灰尘的气息。管理员把他领到存放旧档案的库房,这里堆满了高高矮矮的档案柜,柜子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,有些柜门甚至已经生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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