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之安魂曲
林舒瑶对着排练厅的落地镜站定,指尖还残留着昨夜领奖时的香槟凉意。聚光灯下的荣光尚未散尽,镜中的自己却让她骤然攥紧了拳——黑色练功服包裹着的身体舒展如蝶,可地板上的影子,却迟了半拍才抬起手臂,肘关节处的弧度僵硬得像生了锈的合页。
“又这样……”她低声咒了句,猛地转身,避开镜中那道笨拙的残影。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,浸湿了后背的衣料。作为国内当代舞界最年轻的金奖得主,她的身体早已形成肌肉记忆,举手投足间的流畅与精准,是十几年血泪浇灌出的本能。可近一个月来,这面陪伴她多年的镜子,却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。
影子的异常起初只是偶尔。一次排练《涅盘》,她完成一个高空劈叉转体,落地时却瞥见镜中的影子还悬在半空,像被定格的老电影画面。她以为是灯光角度的问题,没放在心上。可后来,那延迟越来越明显,动作也愈发僵硬,有时甚至会做出与她截然不同的姿态——她抬手抚额,影子却固执地垂在身侧;她屈膝旋转,影子却直挺挺地站着,像个懵懂的学步孩童,用最拙劣的方式模仿着她的每一个动作。
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。她开始失眠,一闭眼就看见镜中那道扭曲的影子,听见它无声的嘶吼。排练时更是频频出错,原本行云流水的舞步变得支离破碎,导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,舞团里的窃窃私语也传进了她的耳朵。
“舒瑶最近状态不对啊,是不是压力太大了?”
“何止是不对,昨天彩排,她居然对着空镜子发呆了十分钟,跟中了邪似的。”
“你们说……会不会是之前那场车祸的后遗症?”
林舒瑶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。半年前那场车祸,她右腿骨折,医生说她可能再也跳不了舞。是她咬着牙熬过了地狱般的康复训练,才重新站回舞台。可现在,这该死的影子,难道要毁了她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一切?
经纪人周姐急得满嘴起泡,带着她跑遍了医院,做了无数检查,结果都显示她身体一切正常。“要不……咱们找个懂行的人看看?”周姐犹豫着开口,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名片,“我朋友说,这位陈默先生,有点不一样的本事。”
名片上的字迹清隽,只有“陈默”两个字,以及一个地址——老城巷弄深处的一间旧书店。林舒瑶本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,可看着镜中自己日渐憔悴的脸,终究还是点了头。
陈默比她想象中年轻,二十七八岁的样子,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棉麻衬衫,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。他跟着周姐走进排练厅时,林舒瑶正在压腿,阳光透过高窗洒在她身上,勾勒出优美的肌肉线条,气场明亮得像团燃烧的火焰。可陈默的目光,却越过她,落在了地板上。
“它在那儿。”陈默轻声说。
林舒瑶浑身一僵,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只看到自己的影子静静趴在地上,看似与往常无异。可在陈默眼里,那道影子的边缘,缠绕着一团稀薄的黯色能量,像一层蒙尘的纱,怯生生地贴合着,每一次模仿都带着笨拙的渴望。
“这不是你的二重身,是‘羡光之黯’。”陈默走到镜子前,指尖轻轻拂过镜面,“这间排练厅,有几十年历史了吧?”
林舒瑶点头。这里是舞团的老排练厅,承载了无数舞者的青春。她小时候第一次来这里,就看到墙面上刻满了名字,那些名字的主人,有的成了舞台上的明星,有的却早已湮没在人海。
“那些天赋平平、拼尽全力却没能站上顶峰的舞者,他们的遗憾和执念,都留在这里了。”陈默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“日复一日的渴望,年复一年的不甘,在特定的磁场下,凝成了这团无意识的能量。它没有恶意,只是太想成为光了。”
林舒瑶愣住了。她想起自己康复期间,躺在病床上看过去的演出录像,那种渴望重返舞台的心情,几乎要将她吞噬。“它……为什么缠着我?”
“因为你是现在最亮的光。”陈默转过身,看着她,“它被你的光芒吸引,攀着你的影子,只是想学着成为你,让自己显得真实一点。就像那些年,你看着舞台上的前辈,也渴望成为他们一样。”
这句话戳中了林舒瑶的心底。她想起自己十三岁时,第一次看首席舞者演出,躲在后台的角落里,看着聚光灯下的人,心里满是羡慕,恨不得立刻长出翅膀,飞到舞台中央。原来这团黯色能量的心情,和当年的自己,竟是如此相似。
“那我该怎么办?驱逐它吗?”林舒瑶轻声问。
陈默摇了摇头:“驱逐没有用,它的根源是执念。你把它赶走,它还会找下一个‘光’。我们要做的,是给它一个身份,让它找到自己的存在方式。”
陈默的办法很简单,却又透着一种奇妙的温柔。他让林舒瑶编一段独舞,动作不能复杂,要简单、重复,充满仪式感。“就叫《影之舞》吧。”陈默说,“不是让你跳给别人看,是跳给它看,也是跳给你自己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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