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事六十六:古窑鬼哭·次声波
昌南镇的宋代龙窑遗址,是镇子里压箱底的宝贝。黑黢黢的窑身嵌在西北山坳里,顺着山势蜿蜒半里地,像条沉眠了千年的老龙。窑壁上还沾着早年没烧透的瓷渣,青灰色的,风一吹,混着山土的腥味和细碎的瓷粉飘出来,吸进肺里都带着股子年头的厚重。去年春上,遗址旁新起了陶瓷艺术中心,白墙灰瓦配着玻璃展窗,衬着老窑的古旧,本是件新旧相衬的美事,可中心启用刚过仨月,怪事就缠上了身。
最先听见哭声的是中心的烧窑师傅老陈。老陈是土生土长的昌南人,跟窑火打了四十年交道,啥邪乎事没见过?可那回他是真慌了。那天半夜他守着新窑炉添柴,离老龙窑不过百十米,忽听见耳旁飘来阵哭声——不是大吵大闹的哭,是细细的,凄凄切切的,像有个女人蹲在窑边捂着脸抽噎,那声儿不往耳朵里钻,直往人骨头缝里渗。
他举着煤油灯往四周照,老龙窑黑黢黢的窑口对着他,山风刮过窑身“呜呜”响,连个鸟影都没有。“准是风刮过窑口的声。”他揉了揉耳朵,往新窑里添了把松柴,可那哭声没断,断断续续跟着他回了值班室,直到天快亮才消。他没敢跟人说,怕被笑“老糊涂了”。
可没过几天,游客就开始念叨。有对来拍婚纱照的情侣,在老龙窑遗址旁摆姿势,女生突然捂着头蹲下,眼泪“啪嗒”往下掉,说听见有人哭,哭得她心烦,太阳穴突突跳,头痛得要炸。男生以为她累着了,赶紧扶她去休息,可当天下午,又有个带孩子的游客找过来,说孩子刚靠近窑门就哇哇哭,死活不肯再往前走,指着窑里含糊不清地喊“有叔叔在哭,疼……”
中心主任起初以为是游客小题大做,直到有回他陪着文物局的人来视察。站在老窑窑门旁介绍情况时,他忽觉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像被人塞了团湿棉花——那哭声就这么冒了出来,悲悲戚戚的,混着点含糊的咳嗽,听得人胸口发堵,胃里直反酸水,差点当场吐出来。他赶紧退开几步,哭声又淡了,这才信了先前的话,后背直冒冷汗。
他连夜让人找声源,声呐仪、频谱分析仪架了不少,围着老窑测了三天,啥也没测出来——仪器屏幕上干干净净的,连个杂音波形都没有。倒是有个搞脑科学的研究员来参观,戴了台便携式脑波监测仪,刚走到离老窑二十米远的地方,仪器就“滴滴”乱响,屏幕上的脑波曲线歪歪扭扭的,全是异常的低频波动,研究员自己也皱着眉说“头有点沉”。
更邪门的是中心烧的新瓷。有回一批青瓷出窑,老陈蹲在地上捡碗,拿起个莲纹碗对着光一照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——釉面下竟浮着个暗影,巴掌大,像张扭曲的人脸,眼窝陷得深深的,嘴咧着,像是在喊疼,看得人后颈发麻。他吓了一跳,赶紧翻出同窑烧的瓷,竟有大半都带着这暗影:有的在杯底缩成一团,有的在瓶身顺着纹路蔓延,都藏在釉下,不拿强光对着照瞧不见,可瞧见了就叫人心里发毛,连带着看那些青幽幽的釉色都觉得阴森。
中心主任被搅得寝食难安,游客退订的电话快打爆了,烧窑的工人也人心惶惶,有两个年轻的直接辞了工。他找文物局的人来瞧,文物局的老专家围着老窑转了两天,只说“可能是心理作用”,没个准话。后来还是老陈想起镇上老人说过“懂行的能通阴阳”,辗转托了三个人,才把我推荐了过去。
我到昌南镇时,正赶上中心临时歇业,院子里空荡荡的,只有老陈蹲在新窑炉旁抽烟,见了我赶紧掐了烟站起来,指了指西北山坳:“就那老窑,邪乎得很。”
站在老龙窑跟跟前时,日头正毒,晒得窑身的土块发烫,可往窑门走两步,就觉出股子阴冷,像突然站在了井边。那窑身是真像条龙,窑头宽宽的是龙嘴,往里瞧黑黢黢的,深不见底,像能吞人;窑身两侧的投柴口是龙鳞,风吹过“簌簌”响,倒像龙在喘气。我掏出罗盘举起来,指针没往哪指,就一个劲高频震颤,“嗡嗡”地抖,跟被啥东西反复撞似的,连罗盘的木壳都跟着发麻,震得手心发痒。
空气中除了山土和瓷粉的味,还裹着股说不出的压抑,像胸口压了块浸了水的棉絮,沉甸甸的,里头混着点说不清的悲怆,叫人站久了就想叹气,眼眶发酸。老陈从口袋里摸出块带人脸暗影的瓷片,递过来时手还抖:“您摸摸,昨儿我拿它,夜里就梦见有人喊我……”
我指尖刚碰上瓷片,就觉出股冰冷的刺痛——不是冬天冻着的那种凉,是往骨头缝里钻的寒,顺着指尖往胳膊上爬。紧跟着,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竟飘进阵模糊的哀嚎,不是清晰的话,是“嗬嗬”的痛哼,混着点瓷器碎裂的脆响,满是痛苦和不甘,吓得我赶紧松了手,那声音才像退潮似的散了。
“是窑工的怨念。”我指着老龙窑跟主任说,指腹蹭过罗盘冰凉的铜针,“这窑烧了千百年,从宋代到民国,没停过火吧?你想想,以前烧窑哪有现在的设备?塌窑、高温烤晕、窑里的毒烟呛死……死在这儿的窑工怕是数都数不清。他们临死前的哭嚎、疼得喊的话,还有那股子不甘的怨气,没散,被这窑身给收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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