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事六十三:人油灯·驻颜
城里的“凝脂阁”藏在老城区的梧桐巷里,巷子口的梧桐树都有几十年了,枝丫伸得老长,把巷子遮得半明半暗。凝脂阁的门脸不大,两扇雕花木门总关着,门楣上“凝脂阁”三个鎏金大字倒亮得晃眼,太阳一照,金粉似的光往人眼里跳。说是美容会所,其实更像个秘密据点——寻常人递钱都进不去,只做那些穿香奈儿、拎爱马仕的贵妇生意,只因它有桩压箱底的“驻颜秘术”。
创始人苏女士是这圈子里的传奇。听说她快六十了,可谁也没见过她显老的样子。有回李太太去做护理,碰巧撞见苏女士从楼上下来,穿件藕粉色旗袍,头发松松挽着,皮肤嫩得像刚剥壳的荔枝,掐一把仿佛能出水,笑起来眼尾连道细纹都没有,倒比李太太那二十多岁的女儿还显年轻。这事传开,多少阔太太红了眼,托关系、砸重金,就为求苏女士给做回“秘术”。
可近两个月,凝脂阁悄悄闹起了邪事,先是从张太太身上瞧出不对的。张太太五十出头,为了给儿子办婚礼,花五十万做了“秘术”,做完没半个月,确实像换了个人——眼角的皱纹平了,松弛的皮肤紧得发亮,穿礼服时连化妆师都夸“张太这皮肤比小姑娘还嫩”。可没高兴几天,家里就发现她不对劲了:原先说话时眼波流转,跟人打麻将都能从眼神里瞧出输赢,如今眼神直勾勾的,像蒙了层雾,喊她三声才慢悠悠应一句,问她晚饭想吃啥,愣半天说“都行”。
更怪的是她身上的味。以前她总喷玫瑰香水,走哪儿都带着股甜香,如今香水味压不住底下的怪味——是种极淡的甜腥,像把蛋糕忘在冷库角落捂坏了,又混着点说不清的腻味,凑近闻着让人发闷,连她先生都不愿跟她睡一个屋。
跟着,值夜的保安老周也慌了。老周在凝脂阁干了三年,从没出过岔子,可这两个月,他后半夜巡逻总听见动静。凝脂阁后头有排美容室,最里头那间常年锁着,苏女士说“放贵重仪器”,谁也不许进。可老周总听见那屋里传出“呜呜咽咽”的声,像小娃娃哭,细得跟丝线似的,缠在耳朵里甩不掉;哭声响完,又有“嘀嗒、嘀嗒”声,像油脂往下滴,一下一下,敲得人心慌。
有回他壮着胆子凑到门缝往里瞧,黑黢黢的啥也看不见,倒被门缝里漏出的冷气激得一哆嗦——明明是夏末,那冷气却冰得像寒冬的风,还带着股甜腻腻的香,闻多了头晕。他吓得赶紧往值班室跑,可那“嘀嗒”声像长了脚,跟着他回了屋,缠了半宿才消。他跟管事说,管事骂他“老糊涂了”,“那屋锁得严实,哪来的声音?别是你晚上喝多了幻听”。
最邪的是学徒小吴撞见的事。小吴是个刚从职校毕业的姑娘,负责给调香师打杂。有天苏女士去外地,临走时忘了锁调香室的门,小吴进去拿香水瓶,一推开门就愣了——屋里没开灯,却亮着团幽幽的光。光从靠窗的紫檀木桌上发出来,桌上摆着盏青铜油灯,灯座上爬着缠枝纹,纹路里嵌着点绿锈,看着老气横秋的,倒像博物馆里挖出来的。
怪的是那灯焰,不晃也不跳,稳稳的一团,青幽幽的,照着灯盏里的油泛着光。那油清澈得像泉水,可凑近了闻,却散着股甜腻腻的香,比调香室里的玫瑰精油还浓,闻多了头重脚轻的,莫名想笑,指尖却冰凉。小吴吓得手里的香水瓶差点掉地上,没敢多待,踮着脚溜了出去。她跟同屋的姑娘说,姑娘骂她“瞎编故事博眼球”,“哪有油灯能常年点着不灭的?苏女士最讲究,还能摆个破油灯在调香室?”
直到李太太找过来,这事才算有了头绪。李太太做“秘术”是为了给孙子过周岁宴,做完总做噩梦——梦里总有个浑身是油的小娃娃,光着身子,皮肤白得吓人,小手冰凉,总拉着她的手往黑地里走,嘴里还“咿咿呀呀”的,听不清说啥。她一醒就心口发疼,身上也沾着那股冷飕飕的甜腥味,跟张太太身上的味一模一样。她这才觉出不对,托了三个人,辗转找到了我这儿。
我扮成送精油的伙计,趁天黑混进了凝脂阁。里头香氛浓得呛人,玫瑰混着檀香,还掺了点佛手柑的味,闻着倒高级,可那香味底下,藏着股子熟悉的甜腥,跟李太太身上的味一样,冷不丁往鼻腔里钻,钻得人后颈发麻。掏罗盘出来,往深处走,越靠近苏女士的调香室,指针越沉,到了门口,指针“噌”地往下坠,差点从手里掉下去。
等后半夜没人了,我撬开门缝溜进去。调香室里摆着一排排玻璃瓶,里头装着五颜六色的精油,可最扎眼的还是那盏青铜油灯——就放在紫檀木桌上,灯焰果然不晃,青幽幽的,照着苏女士的银质香薰炉都泛着冷光。灯油在灯盏里泛着光,清澈得能照见灯芯,可那股甜腻的香浓得化不开,吸一口,脑袋竟晕乎乎的,莫名想笑,指尖却冰凉得像揣了块冰。罗盘往灯边一凑,“噌”地被吸住了,指针死死钉在灯芯上,铜针抖得快散了,连罗盘的木壳都跟着发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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