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事二十八:饿鬼道·噬金
城南那条老巷子里,上个月新开了家“聚宝典当行”。铺面不大,黑木招牌上就三个字,可自打挂起幌子,来当东西的、赎物件的就没断过,尤其是后晌,门槛都快被踩平了。街坊们都说稀奇,这地段不算热闹,老板钱有财看着也不是个会吆喝的,偏就把生意做活了。
只是没人知道,钱有财夜里常对着镜子犯愁。才开了半个月典当行,他原先微胖的脸就尖了下去,眼窝凹得能盛水,颧骨像两块没打磨的糙石,从皮肉里支棱出来。家里的婆子天天炖鸡汤给他补,可他总说没胃口,吃两口就放下,人反倒一天比一天蔫,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筋骨。
更让他揪心的是后院的金库。那金库是他请人加固的,厚铁门、实心木架,里头堆着这些日子收来的金银——有镶宝石的金簪,有刻着花纹的银锁,还有几块沉甸甸的金砖,原先摆在那儿,总泛着暖融融的光。可这几日他进去点数,总觉得不对:金簪的尖儿像是蒙了层灰,擦了好几遍也亮不起来,银锁上的花纹也钝了些,拿小秤一称,竟真的轻了半钱。
“邪门了。”钱有财捏着那银锁,手心直冒汗。他起初以为是自己记错了,或是伙计手脚不干净,可连着三天称下来,金银的分量都在悄没声地减,他才慌了神。
这晚他没敢睡,揣着把铜钥匙蹲在金库外的石阶上。后半夜的风凉,吹得院角的梧桐叶沙沙响,他竖着耳朵听,忽然听见金库里传来“咯吱——咯吱——”的声。那声音细得像丝线,却钻耳朵,一下下的,像是有人拿牙啃着硬邦邦的东西,又像是指甲刮着金属,听得人后颈发麻。
他壮着胆子凑到铁门边,把耳朵贴上去,那“咯吱”声更清楚了,还混着点含糊的“嗬嗬”声,像是谁在嚼什么东西,嚼得香,又嚼不烂。他吓得一哆嗦,钥匙“当啷”掉在地上,金库里的声儿也跟着停了。
第二天一早就去寻了两个保安,是码头边有名的壮汉,胳膊比他大腿粗,他许了双倍工钱,只让夜里守着金库。没成想第二天大清早,俩壮汉就拎着包袱要走,脸白得像张纸,手抖着说什么也不留。
“钱老板,这活我们干不了!”其中一个嗓门发颤,“后半夜我进库查,就瞅见里头……里头有影子!瘦得只剩层皮,骨头架子都快支棱出来了,眼睛是绿的,直勾勾盯着金条,正趴在上头舔呢!我喊了一声,那影子转头看我,嘴还在动,嘴角沾着金粉……”
另一个也接话:“我也看见了!不止一个,好几个蹲在木架上,手指枯得像老树枝,刮着金饰上的粉往嘴里塞,那‘咯吱’声就是他们弄出来的!”
钱有财听得腿软,瘫在椅子上半天站不起来。旁人听说了这事,都劝他赶紧关了典当行,他却舍不得——这半个月赚的钱,比他前几年加起来还多。思来想去,他托人辗转寻到我这儿。
我跟着他去金库时,刚推开铁门,一股寒气就裹了上来,不是秋冬的冷,是往骨头缝里钻的阴寒。鼻息间除了金银的冷硬味,还飘着股酸馊气,像是放了许久的口水,混着铁锈味,呛得人直皱眉。我摸出怀里的罗盘,刚举起来,指针就“嗡”地一声抖起来,接着狠往下沉,几乎要扎进底盘的木纹里。
“是饿鬼。”我从布包里摸出显形粉,里头掺了碾碎的金箔——对付这类贪金的邪祟,金粉最管用。手腕一扬,粉粒簌簌落在空中,没等落地,几个半透明的影子就渐渐显了形。
真是瘦得骇人,身上没半点肉,枯瘦的胳膊腿支着层灰黄的皮,像是风干的树枝。它们蹲在金砖上,手指蜷得像鸟爪,一下下刮着金砖表面,刮下细碎的金粉,就往嘴里塞。嘴张得老大,喉咙里“嗬嗬”地响,像是吃到了什么珍馐,可吞下的金粉没等落进肚子,就从它们半透明的身子里漏了出来,落在地上,化成细灰。它们却像没看见似的,还在不停地刮,不停地塞,眼里闪着绿光,满是贪馋。
“是噬金饿鬼。”我对钱有财说,“生前多半是嗜财如命的主,临死都攥着钱财不放,死后魂魄堕了饿鬼道,就成了这副模样。眼里只有金银,见了就挪不开脚,拼了命地啃,可哪能真‘吃’进肚子里?刮来的金粉过不了身子,就成了灰,它们却总记不住,只在‘能吃到’的虚幻里打转,饿一辈子,也贪一辈子。”
我指了指金库角落:“你这典当行天天过手钱财,来当东西的人,多半是急着用钱,心里揣着贪念;你收当、估价,也盼着多赚几分,这一股子贪财的气聚在这儿,就像块磁石,自然把这些东西招来了。它们在这儿啃金,阴气蚀得你没精神,你能不瘦吗?”
钱有财脸发白,搓着手问:“那……那咋办?”
“贪念招饿鬼,金银亦为饵。”我没多耽搁,从包里取了四块铁胆——是生铁铸的,沉甸甸的,上头早刻好了“止贪”的符文。“铁能辟邪,‘胆’是盼着能警醒你。”我在金库四角各挖了个浅坑,把铁胆埋了进去,刚埋好,就见那些饿鬼身子一僵,像是被什么刺了下,刮金的手慢了半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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