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事二十二:替身草人
城中村的出租屋向来暗,阿强那间尤其。窗户外头挡着旧广告牌,大白天屋里也得开台灯,墙皮掉得一块一块的,墙角堆着没洗的衣服,霉味混着烟味,呛得人喘不上气。
我找到他时,他正缩在床角,眼窝青得像被人打了,见着我就往床底钻,被我拽出来时,手抖得像筛糠:“陈师傅,有东西……有东西要替我去死!”
阿强是个混子,前阵子赌输了钱,欠了高利贷,据说债主带了人堵他,扬言要卸他条胳膊。他躲了几天,眼瞅着没处逃,在天桥底下遇着个跛脚老道。老道摆个小摊,卖些香烛黄纸,见了他就笑,从兜里摸出个草人,巴掌大,用枯草扎的,上头插着七根锈针,说能帮他“挡灾”,十块钱就卖。阿强那会儿慌了神,半信半疑买了,揣在兜里回了出租屋。
没承想第二天就听说,追他的那几个打手死了,就在巷口的垃圾堆旁,身上像被刀砍了似的,一道一道的血口子,可现场连把菜刀都没找着。阿强先是松了口气,跟着就开始发毛——夜里总觉得屋里有人,站在床边,看不清脸,就觉出浑身插着草杆,冷飕飕的,还带着股烂草味。
更怕人的是他身上。先是胳膊上起了几道细划痕,像被草叶划的,不痛不痒,他没当回事,可过了两天,划痕长满了前胸后背,密密麻麻的,摸上去糙得像砂纸。他想把那草人扔了,扔到垃圾桶,第二天它准躺在他枕头边;想拿火机烧,打火机刚凑过去就灭,草人连个火星子都没沾。
“那老道坑我!”阿强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哆哆嗦嗦打开,里头就是那个草人。刚露出来,一股味儿就飘过来——是血的腥气混着草烂了的臭,闻着直犯恶心。我拿罗盘凑过去,指针“嗡嗡”转,转得快成个圈,带着股阴毒的劲儿,往草人上扎。
“这不是挡灾的,是引灾的。”我捏着草人看,枯草缝里还沾着点黑丝,像是旧布的纤维,“坟头草混着裹尸布扎的,那针是锁魂针。你买了它,就等于跟它签了约——它帮你弄死了打手,可那些人的怨气,全顺着草人缠到你身上了。”
阿强脸“唰”地白了,嘴唇哆嗦着:“那……那跟着我的是……”
“是那些死了的打手的怨,还有草人本身的邪性。”我指了指他胳膊上的划痕,“它们在慢慢把你变成新的草人,好替下一个人挡灾。”
阿强“哇”地哭了,鼻涕眼泪糊一脸:“陈师傅,您救救我!我再也不敢赌了!”
“先别嚎。”我从布包里摸出个碗,倒了点烈酒,又撒了把香灰和粗盐,搅了搅,“咬破中指,挤三滴血进来。”
阿强咬着牙照做,血滴进碗里,“咕嘟”冒了个泡。我又拿了把新剪刀——没剪过肉没碰过油的那种,捏着草人仔细看,找到几根比别的草茎粗些、发黑的,那是连着阿强气息的核心。
“忍着点。”我按住草人,剪刀刚碰到那根黑草茎,阿强突然“嗷”地叫起来,跟被剪刀扎了胳膊似的,身子直挺挺地抖。我没停手,“咔嚓”剪断——草人猛地抽搐了一下,从针眼里冒出点黑沫子。
就这么剪了七下,阿强叫了七声,嗓子都喊哑了。最后一根草茎剪断时,草人“噗”地响了声,冒出股黑烟,跟着就软了,烂得像泡了水的泥,眨眼间成了滩黑糊糊的东西,还发着臭。那几根锈针也“咔吧”断了,成了堆铁锈。
阿强瘫在地上,大口喘着气,身上的划痕淡了点,看着没那么吓人了。可还没等他松口气,屋里突然冷了下来,台灯“滋啦”闪了下,墙角黑影里钻出个东西——看不清模样,就觉出是个人形,浑身是血口子,手里像抓着草杆,“嗬嗬”地往阿强扑。
“早等着它了!”我端起那碗掺了血的净秽水,对着那黑影就泼了过去。
“嗤啦——”水泼在黑影上,像泼在烧红的铁上,冒起股白烟。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,扭来扭去,黑烟一缕缕散了,没一会儿就淡得看不见了。
屋里的冷意散了,台灯也亮了。阿强趴在地上,半天没动,过了好会儿才抬起头,声音哑得像蚊子哼:“走……走了?”
“走了。”我踢了踢那滩黑泥,“但你也别高兴太早,元气伤着了,身上的疤也消不掉了。”
后来阿强搬了家,听说回了老家,找了个活儿种地,再没敢来城里。至于那个跛脚老道,我让几个认识的人在天桥底下、菜市场附近找了好几天,影都没见着,跟凭空蒸发了似的。
也是,这种靠邪术害人的,哪敢让人抓住。只是阿强身上那几道淡疤,怕是要留一辈子——也算个念想,提醒他别再贪那“躲过灾”的便宜,世上哪有白占的好处,大多是把自己推进更深的坑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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