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赃并获!你只是个开胃菜!
夜色浓稠,凝固在盘龙县的山谷里。
几束车灯强光破开墨汁般的黑暗,直直钉在跃进水库残破的坝体上。
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划破寂静,三辆越野车以一个蛮横的甩尾,呈品字形死死堵住了大坝入口。
车门被猛地推开。
马龙从副驾驶座滚下来,反手砸上车门,那声巨响在空旷的山野间反复冲撞,带着一股子要把天都掀翻的戾气。
他身后,十几条精壮汉子鱼贯而出。
他们手里空着,但那常年混迹市井的凶悍气焰,却比任何凶器都更让人骨头发凉。
“妈的,反了天了!”
马龙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,脚尖狠狠碾灭烟头,火星在黑暗中垂死一闪。
他抬眼,望向不远处坝体上那片摇曳的篝火。
火光映照下,十几个佝偻的背影围坐一圈。
那条白布横幅在夜风里被抽打得啪啪作响,上面的黑字,每一个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,扇在他脸上。
“龙哥,怎么说?”一个光头凑上来,扭动着手腕,指关节发出清脆的爆响。
马龙嘴角咧开一个凶狠的弧度。
“怎么说?这块地,马上就是咱们县的重点开发项目!这群老东西赖在这儿,就是阻挠施工,破坏全县发展大局!”
他一开口,就先给对方扣死了帽子。
“去,把他们客客气气地‘请’走。谁要是不识抬举,自己不小心磕了碰了,那也是他自己活该!”
一声令下,一行人如狼似虎地冲上了大坝。
王老三第一个站起,双手死死攥住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,像一截枯死的树根,倔强地横在路中间。
他身后,那群一辈子都在跟黄土打交道的老人,也跟着颤巍巍地起身。
他们学着王老三的样子,用锄头和铁锹,组成了人生中最后一道防线。
冷风吹透了他们单薄的衣衫,身体止不住地哆嗦,却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。
“马龙!你想干什么!”王老三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,却带着一股拼上这条老命的狠劲。
马龙走到他面前三步远处站定,那眼神,像是在打量一具已经没了声息的尸体。
“干什么?王老三,我劝你识相点。”
“这地方要建生态度假村,是县里定下的大项目,你们耽误了工期,这个责任,你这把老骨头担得起吗?”
“我再说最后一遍,马上,给我滚!”
王老三气得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“放你娘的屁!这里是跃进水库!是我们拿命换来的地方!只要我们这口气还在,谁也别想动它一寸土!”
“给脸不要脸!”
马龙的耐心彻底耗尽。
他向后猛地一挥手,身后的壮汉们立刻蜂拥而上。
“把这些破烂玩意儿都给我清了!”
“谁敢拦,就当他自己摔倒了!”
冲突瞬间引爆!
壮汉们伸手就抢老人们手里的农具,推搡和咒骂声混成一团。
一个壮汉嫌身前的老人动作迟缓,烦躁地用力一推。
那年近七十的老人本就站不稳,被这股巨力一撞,脚下顿时踩空。
“啊!”
一声短促的惊呼。
老人身体完全失去控制,顺着漆黑陡峭的大坝斜坡,像个破麻袋一样骨碌碌地滚了下去!
刹那间,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。
推搡和咒骂戛然而止。
王老三疯了一样扑到坝边,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。
“老七!”
马龙脸庞瞬间失了血色,一片煞白。
闹事,和闹出人命,性质天差地别。
今晚要是真死了一个人,别说他,就是他爹马建设也绝对保不住他!
他大脑一片空白,耳边只剩下自己狂乱的心跳。
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。
“嘀呜——嘀呜——”
凄厉的警笛声,毫无预兆地从山下贯穿而上,由远及近,撕裂了整个夜空!
紧接着,又是数道雪亮的车灯,从盘山路的拐角处猛然扫射过来,将整座大坝照得如同白昼!
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钉在了原地。
马龙僵硬地转过身。
他看见,县公安局的警车开道,而警车后面跟着的,是他再熟悉不过的,县长李卫民的那辆二号车。
车队稳稳停下。
车门推开,身穿制服的干警迅速下车,第一时间控制了现场。
县公安局长周正国从警车上下来,脸色铁青。
紧接着,李卫民的身影出现在二号车的车灯光晕里。他那张总是写满疲惫的脸,此刻阴云密布。
马龙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抖动。
他怎么来了?
他们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!
然而,真正让他如坠冰窟的,是接下来的一幕。
李卫民的车门,再一次被打开了。
秦峰从车里走了下来。
他身上还是那件一尘不染的白衬衣,在刺眼的车灯下,白得扎眼。
他手里,正举着一个很小的,还在录制中的DV摄像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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