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远行说了那么多，掰着手指头分析得头头是道，结果对方连一个字的回应都没有。
范萌书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。
那眼神里没什么情绪，既没有不耐烦，也没有被打动。
就像在看一个……无关紧要的障碍物。
她转身，径直走向了训练馆角落里的一块空地。
申远行伸出的手还尴尬地停在半空中，指尖微微蜷缩。
训练馆里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。
原本还在小声议论的队员们，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这边。
范萌书将自己的运动背包放在地上，拉开拉链，取出一根跳绳。
她先活动手腕脚腕，动作标准得像是教科书里的示范。
每一寸肌肉的伸展，都带着一种精确到毫米的控制力。
馆内闷热的空气中，弥漫着汗水、橡胶地板和老旧器械混合在一起的特殊气味。
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，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。
不少男队员的目光，已经不自觉地被那道专注的身影吸引了过去。
真正的强者，即使什么都不做，本身就是焦点。
申远行站在原地，脸上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，走也不是，留也不是。
就在这时，一道身影猛地从他身侧挤了过去，肩膀结结实实地撞了他一下。
“哎哟！”
申远行一个趔趄，差点没站稳。
他扭头一看，邹卫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范萌书面前。
邹卫双手插在运动裤的口袋里，微微俯身，挡住了范萌书面前的光线。
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磁性，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深沉。
“范萌书。”
范萌书正在做弓步压腿，闻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邹卫并不气馁，他最擅长的就是自我感动式的深情。
“他们不懂你。”
“你的打法，你的天赋，需要一个能跟上你节奏，甚至能帮你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搭档。”
“只有我，能让你毫无保留地发挥出全部的实力。”
“相信我，我们组合，将是赛场上最亮丽的风景线。”
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，就差配上背景音乐了。
周围的队员们听得面面相觑，一些女队员已经忍不住想笑了。
申远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。
这家伙，抢人还抢出优越感来了。
范萌书终于停下了压腿的动作。
她缓缓直起身，抬起头，用那双清澈又冷冽的眼睛看着邹卫。
那眼神，让邹卫准备好的下一段台词，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。
她终于开口了。
“我有搭档了。”
简简单单的几个字。
训练馆里瞬间炸开了锅。
“我靠！谁啊？”
“有搭档了？什么时候的事？”
“不是吧，我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？”
“完了完了，世纪难题，天才少女的混双搭档到底是谁？”
男队员们骚动起来，交头接耳，目光在人群里疯狂搜索，试图找出那个幸运儿。
申远行的脸彻底垮了。
邹卫那副深情款款的表情也凝固在脸上，尴尬得能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。
两个人，像两尊被公开处刑的雕像。
杵在那里，接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同情、幸灾乐祸与八卦的目光。
就在这时，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忽然笑了起来。
他拨开身前的两个人，自信满满地走了出来。
是李亦杰。
省队男队当之无愧的一哥。
十八岁以下没有对手，去年更是跟着前辈们拿了全运会的团体冠军。
他长相俊朗，眉宇间带着一股少年得志的意气风发。
李亦杰理所当然地认为，范萌书口中的那个人，除了自己，不可能是别人。
毕竟，强强联合，才是王道。
他走到范萌书不远处，带着几分熟稔语气，热情地回应道。
“我就知道。”
“眼光不错。”
他甚至还冲她眨了眨眼，笑容里满是“一切尽在掌握”的自信。
“放心，跟着哥，带你拿冠军。”
这一下，全场的目光更加聚焦了。
“原来是杰哥啊！”
“我就说嘛，除了杰哥，还有谁配得上范萌书？”
“这组合，无敌了呀！男队第一配女队第一，直接预定金牌吧！”
申远行和邹卫的脸色，已经难看到了极点。
输给谁都行，输给李亦杰，这面子可就丢大了。
不远处的角落里，刚刚被点到团体赛名单的严汝清，正靠着墙壁喝水。
她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，似乎觉得眼前的一切很有趣。
她没有出声，只是安静地看着，等待着好戏的下一幕。
万众瞩目之下，范萌书动了。
她没有回应李亦杰的话，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。
她只是弯腰，捡起了地上的跳绳。
然后，迈开脚步。
一步，两步。
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，她径直从李亦杰的身边走了过去。
就像路过一个电线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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