U盘像一块燃烧的炭,藏在睡衣最隐秘的口袋里,烫着她的皮肤,也灼烧着她的神经。苏晚晴站在镜前,看着里面那个苍白、温顺、眼眸却暗藏惊涛的女人。不,不能是惊涛。必须是一片沉静的、甚至有些迷茫的湖水。
她深吸一口气,将所有翻涌的恨意、恐惧、冰冷的决绝,一点点压入心底最深最暗的角落,用一层层厚重的“顺从”与“依赖”包裹起来。然后,她对着镜子,慢慢调整自己的表情。眉梢微垂,眼神放软,嘴角牵起一丝恰到好处的、带着倦意的柔和——那是沈倦最熟悉的,也是他期望看到的“沈夫人”的模样。
当沈倦端着早餐托盘进来时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:他的妻子倚在窗边,望着外面被精心修剪过的花园,侧影单薄,眼神空茫,带着一种大病初愈后的脆弱易碎感。
“晚晴,”他声音放得很轻,像怕惊扰了什么,“怎么站在这儿?窗口有风。”
苏晚晴闻声缓缓转过头,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,似乎才聚焦。她微微蹙眉,露出一点困惑的神情,声音也带着刚睡醒般的微哑:“阿倦?我……我刚才好像又走神了。总觉得……忘了点什么。”她抬手,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太阳穴,动作自然而脆弱。
沈倦放下托盘,快步走过来,将她微凉的手握在掌心,仔细端详她的脸色:“头疼吗?还是又想起什么模糊的事了?”他的眼神温柔,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她的每一寸表情。
苏晚晴任由他握着,轻轻摇头,顺势将重量靠向他:“没有……就是空落落的。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,醒来就忘了。”她抬起眼,依赖地看着他,“阿倦,我是不是……病得很重?为什么总是什么都记不清?”
她的演技近乎完美。困惑是真的,因为她确实有太多谜团;脆弱也是真的,她此刻孤立无援;而那依赖……是她从前最惯常的姿态,此刻更是她最好的保护色。
沈倦眼底深处的某种审视似乎淡去了一些,他揽住她的肩,带她到沙发坐下,将温热的牛奶递到她手里:“别胡思乱想。杜兰德医生说了,这是恢复期的正常现象。记忆会慢慢回来的,急不得。”他抚摸着她的长发,“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,把身体养好。其他的,都有我。”
“嗯。”苏晚晴低头小口喝着牛奶,长长的睫毛垂下,掩去所有情绪。牛奶的温度刚好,却暖不进她冰冷的胃。他的触碰温柔依旧,却让她每一根汗毛都悄悄竖立。她必须时刻牢记:这个怀抱,可能是勒死她的绳索;这些话语,可能是禁锢她的咒语。
“对了,”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,抬起头,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,“我昨晚……好像梦到枪声了。很响,很吓人。”她观察着沈倦的反应。
沈倦脸上的温柔丝毫未变,甚至带上了几分怜惜和愧疚。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,下巴抵着她的发顶:“是我的错。那次带你去私人靶场体验,可能吓到你了。后来你一直有些不安,我还以为你忘了。”他叹了口气,语气充满自责,“以后再也不带你去那种地方了。”
靶场?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。苏晚晴靠在他怀里,鼻尖是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气,心里却一片冰封的荒原。他说谎的时候,心跳都平稳如常。
“原来是靶场啊……”她喃喃道,声音闷在他胸前,“难怪那么可怕。”
“都过去了。”沈倦吻了吻她的发丝,“有我在,不会再让任何可怕的事情靠近你。”
早餐后,杜兰德医生例行来访。看到苏晚晴安静地靠在沙发上,眼神温顺甚至有些涣散,他推了推眼镜,开始例行检查。
“夫人今天感觉如何?有没有什么特别的……知觉或记忆闪现?”他一边测量血压,一边状似随意地问。
苏晚晴配合地伸出手臂,目光有些飘忽:“就是……没什么力气,脑子里也空空的。医生,我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?才能像以前一样画画,处理基金会的事情?”她的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失落。
杜兰德记录着数据,声音平静无波:“恢复需要耐心,夫人。神经系统的修复急不得。目前看来,静养是最好的方式。任何情绪波动和过度思考,都可能影响恢复进程。”他抬眼看了看沈倦,两人交换了一个短暂的眼神。
沈倦立刻接口:“听到了吗?医生的话要听。基金会那边运作得很好,你不用担心。等你彻底好了,想做什么我都支持。”
苏晚晴低下头,掩饰住眼底的冷意。他们一唱一和,无非是要她继续安心做笼中鸟。她抬起头,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:“嗯,我知道了。就是……总觉得自己像个没用的人。”
“别这么说。”沈倦坐到她身边,握住她的手,“你在我身边,就是最重要的事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,苏晚晴将“失忆”和“依赖”扮演得淋漓尽致。她会“忘记”把书放回哪里,“困惑”于孩子们提起的某件旧事,甚至有一次在花园里,对着某一丛新移栽的玫瑰露出“陌生”的眼神。她不再试图去碰触任何与设计、工作相关的东西,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看书(沈倦筛选过的书籍),或者看着窗外发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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