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着苏绾绾走进染坊,一股刺鼻的霉味夹杂着染料的酸味扑面而来。院子里摆着十几个染缸,缸里的染液不是浑浊就是褪色,只有最里面的一个小染缸里,还盛着半缸淡红色的染料,颜色虽浅,却透着一丝微弱的灵气。织机上搭着一匹未完成的蜀锦,上面绣着鸳鸯图案,可鸳鸯的羽毛颜色斑驳,显然是苏绾绾色感衰退后织的。
堂屋里,一位老妇人躺在竹床上,面色灰败,正是苏绾绾的母亲。床边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,手里拿着一根丝线,对着光反复端详,却怎么也穿不进针眼里——这是苏婆婆,苏绾绾的太婆婆,蜀锦镇最年长的锦匠。
“太婆婆,有救了!”苏绾绾扑到床边,声音带着哭腔,“这位陈默大哥是木雕镇林老介绍来的,他能净化色褪咒!”
苏婆婆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,她放下丝线,抓住陈默的手:“使者……您可算来了。三天前,镇上来了个穿西装的商人,说要收购‘五星出东方’锦,我没同意——那是我们蜀锦镇的根,怎么能卖?他就在锦魂井旁待了一夜,第二天井里就冒灰气了,染缸里的染料全坏了,匠人的眼睛也开始出问题……”她从枕头下摸出一块残破的锦片,“这是太婆婆传下来的,上面有‘活色灵韵’,能挡一点孢子,可现在也快褪色了。”
陈默接过锦片,指尖轻触,激活“非遗共情”技能。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:汉代的染坊里,蜀锦匠人将丝线浸入染缸,阳光透过染缸,映出五彩的光晕;唐代的宫廷中,蜀锦被作为贡品,皇后穿着绣着鸾鸟的蜀锦礼服,接受百官朝拜;抗战时期,苏绾绾的太婆婆带着锦匠们躲在山洞里,用蜀锦丝线编织情报,锦面上的花纹藏着“日军动向”的密码;改革开放后,苏绾绾的母亲带着“五星出东方”复制品参加国际展会,外国友人捧着锦缎惊叹不已,说这是“东方的魔法”;还有苏绾绾五岁时,坐在太婆婆腿上,用小梭子在织机上比划,母亲在一旁调染料,笑着说:“我们绾绾以后要织出最艳的蜀锦,让全世界都知道”……
“这锦片里藏着蜀锦匠人的魂。”陈默收回手,锦片上的颜色比刚才亮了一丝——是他的灵韵起了作用,“色褪咒的源头在锦魂井,它靠吞噬蜀锦的色彩灵韵为生,而‘活色灵韵’是它的克星。苏绾绾,你是年轻的传承人,你的匠心和情感,是唤醒活色灵韵的关键。”
苏绾绾用力点头,擦了擦眼泪:“我听您的!只要能救我娘,救蜀锦镇,让我做什么都行!”她从柜子里搬出一个红木匣子,里面整齐码放着十二种染料,“这是太婆婆留下的‘十二色古法染方’,有海棠红、石青、藤黄……可现在我调出来的颜色全不对,明明按比例放了染料,却总是发灰。”
陈默拿起一块海棠红的染料,放在鼻尖闻了闻——染料里的灵韵几乎被吸空了。他激活功德手环,淡金色的灵韵注入染料中,原本浑浊的染料渐渐变得鲜亮:“色褪咒不仅侵蚀织好的蜀锦,还在污染染料的源头。我们需要做三件事:第一,收集镇上还能用的蜀锦碎料,越多越好,碎料里的残留灵韵能组成‘锦灵阵’;第二,找到三位还保留部分色感的老锦匠,他们的经验能帮我们精准调配活色染料;第三,准备二十斤桑蚕丝、十斤板蓝根、五斤红花、三斤栀子——这些是制作活色染料的原料,板蓝根能出石青,红花能出海棠红,栀子能出藤黄,桑蚕丝是承载灵韵的最佳载体。”
苏婆婆立刻拍板:“我去召集老伙计!张木匠、李婶、王伯他们还能分辨几种颜色,就算拼了老命,也得帮孩子们一把!”她颤巍巍地站起身,从墙上取下一个牛角号,走到院子里吹了起来——号声苍凉而坚定,在蜀锦镇的上空回荡。
不到半个时辰,三位老锦匠就赶来了。张木匠的眼睛红肿,却还能分辨出深黑和墨蓝;李婶的手指僵化,却能精准说出染料的比例;王伯的色感衰退最严重,只能分辨出红色,可他手里握着一把祖传的织梭,梭子上的蜀锦纹样还泛着微光。“使者,您吩咐吧!”三位老人异口同声,眼神里满是决绝。
接下来的一天,染坊里变得忙碌起来。苏绾绾带着几个还能动的年轻村民,收集镇上的蜀锦碎料——有的是从废弃织机上拆下来的,有的是村民家里珍藏的旧锦,甚至还有从坟地里挖出来的陪葬锦片,每一块都承载着蜀锦镇的记忆。陈默则和三位老锦匠一起调配活色染料:板蓝根煮出的汁液呈深绿色,加入苏绾绾母亲的一缕头发(蕴含着匠人的情感),再注入陈默的灵韵,瞬间变成了鲜亮的石青;红花捣成的泥加入苏绾绾的眼泪,在阳光下晒半个时辰,就成了艳若朝霞的海棠红;栀子磨成粉,混合苏婆婆的老花镜镜片上的霜气(那是岁月与匠心的结晶),调成了温暖的藤黄。
“活色染料的关键,是‘情’。”苏婆婆一边搅拌染液,一边对苏绾绾说,“你太婆婆织‘五星出东方’的时候,想着前线的战士,染出的红色就带着血气;你娘织鸳鸯锦的时候,想着你爹,颜色就透着温柔。蜀锦不是死的布料,是活的,能吸进去人的感情,再织出来给人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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