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廷醒了。
颈侧的酸痛让他意识回笼的瞬间便皱紧了眉,记忆断层般卡在谢知衡那双靠近的、仿佛带着妥协意味的眼睛——然后便是突如其来的剧痛与黑暗。
他睁开眼,视野先是模糊,渐渐清晰:熟悉的天花板,身下是粗糙却柔软的地毯,手脚被什么东西束缚着,但并不紧,只是活动受限。
他尝试动了动,棉绳摩擦着包裹手腕的毛巾,发出细微的窸窣声。
“醒了?”
一个平静的女声从斜前方传来。
越廷侧过头,循声望去。
窗边,一把孤零零的木椅上,谢知衡端坐着。窗外透进的月色与远处街灯朦胧的光晕,为她镀上了一层清冷的轮廓。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,背脊挺直,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只有眼底透着淡淡的疲惫,以及一种近乎审视的冷静。
记忆如潮水般涌回——傍晚街角的偶遇,他失控的倾诉与哀求,她起初的抗拒与后来的软化,然后便是那精准而迅疾的一击……
羞耻、难堪、痛苦、以及更深一层的绝望,瞬间淹没了越廷。他闭上眼,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,脸颊烧灼般滚烫。
他从未如此狼狈,从未如此赤裸地将自己的不堪、偏执与脆弱,全数暴露在她面前,然后被她以如此干脆利落的方式处理掉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干涩地从喉咙里挤出来,“我……我失态了。”
“不只是失态。”谢知衡的声音倒是没有责备,也没有同情,只是陈述,“你限制了我的人身自由,越廷同志。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感情问题。”
这个称呼,疏离得像跟针刺入越廷的心脏。他猛地睁开眼,看向她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苦涩地说,“我知道我做了蠢事,说了疯话……我控制不住自己,知衡。我……知衡……对不起。我……我失控了。我不该那样对你,我像个混蛋……对不起……”他语无伦次,试图解释,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此刻都苍白无力。
谢知衡看着他将脸埋得很低,肩膀耸动,无声地哭泣。她心里没有快意,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怜悯。
她知道越廷此刻的道歉是真实的,源自他骨子里的骄傲被自己今晚的言行碾碎后的痛悔。但她也清醒地知道,这份痛悔可能依然混合着未消解的情愫和不甘。
“越廷哥,”她换了称呼,语气稍微缓和,但仍保持着距离,“我接受你的道歉。但道歉之后,我们需要面对现实。”
她走到窗边,背对着他,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:“第一,我和陈铮已经结婚,我是他的妻子。这是法律和事实,也是我自己的选择。无论过去我们之间有过怎样的纠葛,那都已经是过去式。我对他有责任,有承诺,也有……感情。”
提到“感情”二字时,她停顿了一下,但语气并未犹豫。
“第二,你值得更好的人生,而不是困在对我的执念里。你有能力,有抱负,有责任。今晚你说的那些话,尤其是‘情夫’……”她转过身,看着他骤然抬起的、盈满痛苦和难堪的脸,“那不仅仅是感情用事,更是政治上的极端不智,会毁掉你自己和越家。越廷哥,你冷静下来想想,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不可能的结果,赌上你苦心经营的一切,让你父亲失望,让绘宁难过吗?”
越廷的脸色惨白如纸。
“第三,”谢知衡走回他面前,蹲下身,平视着他的眼睛,眼神清澈而恳切,“我们曾经是朋友,曾经我也对你有爱——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;你在我困难时还帮助过我,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。我希望,我们至少还能保留一份故人之谊,而不是变成彼此憎恶、需要防备的仇人。所以,今晚的事,到此为止。我会解开你,然后离开。你冷静下来,好好睡一觉,明天太阳升起,一切重新开始。至于陈铮那边……”
她微微蹙眉,这是她今晚第一次流露出明显的为难情绪,“我会处理。我会告诉他我因为低血糖晕倒,被好心人送到附近休息,醒来后联系不上他,自己回了家。这是我所能想到的,对所有人都伤害最小的说法。我希望你也能配合这个说法,不要让事情复杂化。”
她看着他,等待他的回应。这不是商量,而是告知,是她在权衡利弊后,为这个糟糕夜晚划下的底线。
越廷久久地凝视着她。
她蹲在自己面前,距离很近,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一种淡淡的、独特的冷冽香气。她的眼睛在近处看,更是漂亮得惊人,黑白分明,理智而坚定。就是这双眼睛,让他沉迷,让他发疯。
所有沸腾的、不甘的、痛苦的情绪,似乎在这一刻,被她冷静的话语和透彻的目光,一点点浇熄,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和深深的无力。
“好。”他哑声说,闭上了眼睛,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,“就按你说的……对不起,知衡……谢谢……还有,保重。”
谢知衡轻轻舒了一口气。她知道,越廷听进去了。至少暂时,他不会再做出格的事情。她不再多言,利落地解开了他手脚上的棉绳,将毛巾拿开。
“水在这里,你休息吧。我走了。”她站起身,拿起自己的公文包,检查了一下物品,转身向门口走去。
手搭上门把时,她停顿了一下,没有回头,轻声说:“越廷哥,向前看。”
说完,她拉开门,身影融入外面更深的夜色中,轻轻带上了门。
“咔嗒”一声轻响,房间里重归寂静,只剩下越廷一个人,和地上那杯凉透的水。
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,一动不动,许久,才缓缓蜷缩起身体,将脸埋进膝盖,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,压抑的、破碎的呜咽声,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低低回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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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知衡走出那栋寂静的小楼,春夜的凉风扑面而来,让她打了个寒噤,也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。
街道上空无一人,只有远处路口昏黄的路灯散发着孤寂的光。
她辨认了一下方向,朝着记忆中和陈铮约好的那家鲁菜馆子走去——尽管知道陈铮不太可能还在那里等她,但那是他们约定的原点。
胃部的空虚绞痛再次隐隐传来,她这才想起自己从中午到现在粒米未进。低血糖晕厥的后遗症和紧张情绪的消耗,让她身体有些发虚。
她强撑着,加快脚步。必须尽快联系上陈铮,或者至少回到一个能联系到他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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