保和堂外的天空,不知何时聚起了铅灰色的浓云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院内,气氛更是剑拔弩张,肃杀之气弥漫。
法海手持禅杖,立于院中,如同一尊金铸的神只,宝相庄严,眼神却冷冽如冰,直视着白素贞与小青。
“白素贞,你修行千年,本当潜心向道,以期正果。却自甘堕落,迷恋凡尘,与这许仙结为夫妇,已是逆乱阴阳!
如今更怀上孽胎,人妖结合,产下非人非妖之物,此乃天道不容!
还不速速醒悟,随贫僧回金山寺忏悔修行,或可减轻罪孽!”
法海的声音如同洪钟,震得院墙嗡嗡作响。
白素贞面色苍白如纸,一手下意识地护住隆起的腹部,眼中泪水涟涟,却倔强地摇头:
“禅师!我与官人是真心相爱,何错之有?我从未害人,只想与官人厮守终身,平安诞下孩儿,过寻常百姓的日子。
求禅师慈悲,放过我们吧!”
她说着,竟盈盈跪拜下去,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。
小青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法海骂道:
“呸!你这不通人情的老秃驴!满口天道伦常,我姐姐与许仙两情相悦,碍着你什么事了?
她如今身怀六甲,你还要苦苦相逼,这就是你佛门的慈悲吗?!”
“冥顽不灵!”
法海眼中厉色一闪,“妖就是妖,与人结合便是原罪!这孽胎更是悖逆天伦的证明!
尔等执迷不悟,贫僧唯有行雷霆手段,降妖除魔,以正视听!”
话音未落,法海手中禅杖一顿地,周身佛光暴涨,如同烈阳当空!
他口中念念有词,一道巨大的金色“卍”字佛印凭空出现,携带着浩瀚佛力,朝着白素贞与小青当头压下。
佛光普照,却带着净化一切的毁灭气息,对妖邪之气的克制尤为明显。
“姐姐小心!”
小青惊呼一声,身形一晃,已显出一部分青蛇原形,催动全身妖力,一道青色光柱悍然迎上那“卍”字佛印。
白素贞也不敢怠慢,强忍着因身孕而滞涩的法力,纤手连挥,道道白光如同匹练,与小青的青光汇合,共同抵御那磅礴佛力。
轰——!
三股力量猛烈碰撞,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。
气浪翻滚,保和堂的门窗瞬间被震得粉碎,院墙也裂开道道缝隙。
白光与青光在璀璨的金光面前,显得摇摇欲坠。
白素贞本就元气有损,此刻更是闷哼一声,嘴角溢出一缕鲜血,身形踉跄。小青亦是脸色发白,妖力消耗巨大。
“姐姐!”小青急忙扶住白素贞,眼中满是焦急与愤怒。
法海面色不变,禅杖再挥,佛光更盛,如同山岳般再次压下:“妖孽,还不伏法?!”
眼看那金色佛印就要将二蛇彻底镇压——
“住手!你们……你们在干什么?!”
一个充满惊恐与难以置信的声音在门口响起。
只见许仙不知何时跑了回来,正站在破碎的院门口,目瞪口呆地看着院中这超乎他想象的一幕
——佛光万丈的禅师,青光白芒环绕、状若仙子的娘子与小青,还有那逸散的恐怖力量……
眼前的一切,彻底颠覆了他二十年来的认知。
“官人!快走!”
白素贞见到许仙,脸色骤变,急忙喊道。
“走?晚了!”
法海冷喝,佛光一引,竟分出一股力量卷向许仙,要将他拘束过来。
“不要伤害我官人!”
白素贞泣声哀求,不顾自身伤势,猛地扑上前,再次催动法力挡住那股力量,自己却被反震得跌倒在地,气息萎靡。
“娘子!”
许仙见白素贞吐血倒地,心如刀绞,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,竟挣脱了那佛光的余波,冲到白素贞身边,将她护在身后,对着法海嘶声道:
“禅师!你是得道高僧,为何要伤害我娘子?!她……她就算是妖,也从未害过我,从未害过任何人啊!”
法海看着许仙,目光深邃:
“许仙,你被她妖法所迷,不明真相。人妖结合,有干天和,终将酿成大祸。你若真为她好,便该斩断这孽缘,让她重归正道,你亦可保全性命,回归正常人生。”
“不!我不要!”
许仙紧紧抱住虚弱的白素贞,泪水涌出。
“她是我娘子,她腹中是我的骨肉!什么正道,什么正常人生,我只要她们平安!”
白素贞依偎在许仙怀里,看着他为自己流泪,与强大的法海抗争,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,泪水止不住地流下。
法海摇头叹息,语气却依旧冰冷:
“痴儿!你可知她乃千年蛇妖?你可知这孽胎出世,会带来何等灾劫?
你如今护着她,便是与天道为敌,将来必受其累,死无葬身之地!”
许仙看着怀中气息奄奄、却依旧温柔望着他的妻子,又看看她隆起的腹部,那里有他未出世的孩子。
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决绝涌上心头。他猛地抬头,看向法海,声音颤抖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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