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书名可以围绕‘时间’来构思。”邱枫说,“比如《手中的时间》,或者《慢工》,或者《与时间对话的手》。”
“《手中的时间》……”苏墨月重复着,“这个好。简洁,有画面感,又点出了核心。”
她们继续讨论细节。窗外的阳光移动,桌上的茶续了一泡又一泡。午餐时间,她们点了简单的套餐,边吃边聊,话题从工作扩展到课程、阅读、近期观察。
“你有没有觉得,”苏墨月突然说,“我们这个学期都在做类似的事情?”
“怎么说?”
“胡璃在找回失落的古音,乔雀在修复破损的文献,凌鸢和沈清冰在创造可以变形的模型,竹琳和夏星在研究生命的适应性,秦飒在修复带着伤痕的物品,我在记录即将消失的声音……你也在研究组织中的隐性知识传递。”苏墨月列举着,“我们都在试图让某些重要的东西不被遗忘,让某些脆弱的东西获得新的存在形式。”
这个观察让邱枫思考了一会儿。确实,虽然领域不同,方法不同,但深层有一种共同的关切——对流逝的警觉,对保存的努力,对转化的探索。
“也许是因为我们都处在某个过渡阶段。”邱枫分析道,“从单纯的学习者,开始成为某种意义上的保存者和创造者。意识到有些东西如果不被记录、不被研究、不被转化,就可能永远消失。”
“而且,”苏墨月补充,“我们都选择了用具体的工作来回应这种意识。不是泛泛的感慨,而是扎扎实实地做点什么。”
茶香袅袅升起,在阳光中形成看得见的轨迹。窗外的校园里,学生们抱着书本匆匆走过,落叶在风中旋转,初冬的阳光虽然温和但明确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。
在这个意识到许多事物都在变化的年纪,她们选择用各自的方式,与变化对话,在流逝中保存,在脆弱中创造。
这是一种安静的抵抗,也是一种主动的构建。
傍晚,兰蕙斋410室。
凌鸢和沈清冰正在测试“变形”模型的第三个版本——这是根据开源后收到的反馈改进的。一位工程学院的教授建议增加模块的互换性,让不同功能的模块可以更灵活地组合。一位中学教师建议简化装配过程,让初中生也能操作。
她们花了整整一周时间重新设计。现在的新版本有二十四个模块,但模块类型减少到六种,每种都有明确的颜色和形状标识。装配指南也重新制作,用图解代替文字说明,步骤更清晰直观。
“测试开始。”沈清冰说,手里拿着计时器。
凌鸢开始操作。这次她蒙着眼睛——为了测试指南是否真的直观到不需要文字解释。她凭记忆和触觉,按照模块的形状和连接结构,一步步组装。
三分十五秒,一个完整的结构完成。取下眼罩,检查——完全正确,所有连接到位,结构稳固。
“成功。”凌鸢说。
沈清冰记录数据:“比上个版本快了四十秒,而且全程没有犹豫或错误。视觉和触觉引导系统很有效。”
她们继续测试其他任务:拆解、重组、特定功能结构的构建。每个测试都顺利通过。新版本在保持灵活性的同时,大大降低了使用门槛。
测试完毕,她们开始整理改进文档,准备更新开源材料包。工作到晚上八点,文档基本完成。
“突然想到,”凌鸢保存文件时说,“我们这个模型有点像乐高。”
“怎么说?”
“乐高也是模块化系统,简单的单元可以组合成复杂结构。”凌鸢说,“但乐高强调的是‘无限可能’,我们的模型强调的是‘有限可能性中的选择’——你需要在一定约束下实现特定功能目标。”
沈清冰理解了这个区别:“乐高是开放的创造力游戏,我们的模型是受约束的设计挑战。前者培养发散思维,后者培养系统思维。”
“对。”凌鸢点头,“而且我们的模型有明确的教育目标——帮助理解复杂系统的基本原理。乐高更多是娱乐和创意表达。”
她们讨论着教育设计的理念,直到石研回来。石研今天在帮秦飒拍摄“修复”系列的第二个物品——那个裂成两半的陶罐。秦飒这次尝试了不同的修复方法:不是隐藏裂缝,而是用明显的材料(黑色环氧树脂)填补,让裂缝成为装饰的一部分。
“照片很震撼。”石研一边导入照片一边说,“黑色树脂像一道伤疤,但又让陶罐重新完整。破损没有消失,但获得了新的意义。”
凌鸢和沈清冰凑过来看屏幕。照片上,黑色的修复线在土黄色的陶罐表面格外醒目,但它不是丑陋的疤痕,而是某种有力的陈述——关于破损,关于修补,关于带着伤痕继续存在的可能性。
“秦飒找到她的方向了。”凌鸢轻声说。
“我们都找到了。”沈清冰说。
宿舍里安静下来,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,但共享着一种深层的理解:在这个初冬的夜晚,她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,让重要的东西以新的形式继续存在。
窗外,夜色渐深,霜又开始悄悄凝结。
所有的霜都会在阳光下融化。
但融化的霜,已经改变了它所覆盖的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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