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南方向十五公里。
这个距离在这片规则活跃、地形诡谲、潜藏无尽未知的原始森林中,不啻于一段充满荆棘的天堑。但金属片星图上的信息,如同黑暗中的灯塔,给了莉娜和程影不容置疑的方向。
“方舟第七外延侦测站……废弃状态,但生命维持舱还在低功率运行。”程影分析着莉娜共享的信息,眼中燃起希望,“岩铠一定在那里!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!”
莉娜点头,目光却落在那片重新恢复黯淡的金属片上。它显然是一个被动式的信标或记录装置,只在特定共鸣下激活。她小心地将它从岩壁上取下,收入行囊。或许之后能从中提取更多关于这个“侦测站”或“方舟”本身的信息。
没有时间仔细搜寻石穴内是否还有其他线索。岩铠的血迹和那凌乱的划痕,说明他当时的状况极其糟糕,甚至可能神志不清。每耽搁一秒,他都可能滑向死亡的深渊。
两人迅速离开了石穴。程影的伤势在简易处理下勉强稳定,但失血和能量消耗让他脸色蜡黄,行动明显迟缓。莉娜将最后一点能量补给剂递给他,自己则依靠着怀中“核心共鸣映射体”与四枚碎片持续共鸣带来的恢复力支撑。
他们朝着东南方向前进。森林似乎因为之前的冲突和“寂静收割者”的短暂降临,而变得更加“警惕”。那些散发着微光的植物在他们经过时,光芒会微微摇曳,仿佛在无声地注视。空气中甜腻的气味被一种更加深沉、类似潮湿泥土与古老树脂混合的气息取代。光线愈发昏暗,某种自发的、幽蓝色的地衣或真菌发出的冷光,成为主要的照明来源,将森林映照得如同鬼域。
行进变得异常艰难。盘根错节的树根隆起如虬龙,湿滑的苔藓覆盖着每一块岩石,巨大的、叶片边缘锋利的蕨类植物阻挡着去路。更麻烦的是,一些区域弥漫着淡紫色的雾气,雾气中飘浮着肉眼难辨的、具有微弱精神干扰效果的孢子,让方向感变得模糊。莉娜不得不持续激发映射体的共鸣,在活跃而混乱的自然规则场中,艰难地维持着对东南方向的感应,并尽可能驱散靠近的有害孢子。
途中,他们遭遇了几次小型的本土生物袭击——一种类似巨大多足蜈蚣、甲壳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掠食者,以及一群行动迅捷、能喷射麻痹粘液的树栖兽类。依靠莉娜增强后的碎片力量(主要是“晨曦”的净化与“基石”的防御)和程影残存的战斗技巧,他们险险击退或避开了这些危险,但程影的伤势因此加重,莉娜的力量消耗也急剧增加。
大约走了七八公里,森林的地貌开始变化。巨型树木逐渐稀疏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低矮、枝干扭曲如爪、叶片呈暗红色的灌木丛林。地面变得干燥坚硬,布满黑色的、多孔的火山岩碎块。空气中那股生命能量富集的感觉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、类似硫磺和臭氧的刺鼻气味,以及一种隐隐的、源于地底深处的低频震动。
“能量读数显示,前方有强烈的地热活动和微弱但稳定的非自然能量源信号。”程影强打精神,看着扫描仪上跳动的数据,“很可能就是侦测站的位置。这种环境……也许是为了利用地热能源,或者是为了规避森林主体生态的过度干扰。”
又艰难跋涉了数公里,穿过一片蒸腾着热气、地面龟裂、流淌着暗红色熔岩细流的危险区域后,他们的目的地终于出现在视野中。
那是一座依托着一面陡峭的黑色岩壁修建的、低矮而宽阔的银灰色金属建筑。建筑风格与“第七维修舱”类似,但更加简洁、坚固,表面布满了漫长岁月留下的风蚀痕迹和附着其上的暗红色苔藓。建筑主体大半嵌入岩壁,只有正面一个弧形的、带有明显观察窗的突出部分暴露在外。一扇厚重的、带有复杂机械结构的合金大门紧紧闭合,门旁的控制面板早已黯淡无光。
但正如金属片信息所示,建筑顶部一个不起眼的、类似天线阵列的装置深处,一点微弱的、稳定的绿色指示灯,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频率闪烁着——低功率运行的标志。
“就是这里!”程影精神一振。
两人加快脚步,来到大门前。门上的控制面板毫无反应。程影尝试了物理接口和基础能量刺激,都未能唤醒它。大门材质异常坚固,强行破坏以他们目前的状态几乎不可能。
莉娜再次将希望寄托于共鸣。她将手掌贴在冰冷的大门上,同时引导怀中“核心共鸣映射体”与四枚碎片的力量,混合着从金属片信标中感知到的、属于“方舟”体系的独特波动,缓缓注入。
起初依旧没有反应。就在莉娜以为需要另寻入口时,大门内部传来了极其微弱、仿佛卡涩了万古的机械传动声。“嘎吱……咔……”
厚重的合金大门,竟然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!一股干燥、带着尘埃和陈旧循环空气味道的气流涌出。
门内一片漆黑,只有远处走廊深处,传来极其微弱的、仪器运行的嗡嗡声和规律的、如同心跳般的“滴答”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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