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水园的晨雾还未散尽,淡青色的水汽萦绕在太湖石假山周围,将“瘦、皱、漏、透”的石景晕染成一幅流动的水墨画。林砚蹲在坍塌后修复的洞顶边缘,手中正编织着最后一段竹篾网。经过防腐处理的竹篾呈浅金黄色,韧性十足,他手指翻飞间,细密的网格便在石缝间铺展开来,如同为假山织就了一层隐形的铠甲。
“林砚,石粉浆已经调制好了,浓度和之前测试的一致。”苏晓端着一个陶盆走过来,盆中灰白色的浆液质地均匀,散发着淡淡的山石清香。她的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,鬓边的碎发被汗水浸湿,贴在脸颊上,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眼中的专注。这段时间的修复工作让她褪去了最初的青涩,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沉稳与干练。
林砚接过陶盆,用竹刮片舀起浆液,均匀地涂抹在竹篾网上。“竹篾网要完全被石粉浆覆盖,这样干燥后才能与太湖石融为一体,既起到加固作用,又不破坏假山的自然美感。”他一边操作,一边耐心讲解,“江南园林的修复,讲究的就是‘藏技于无形’,不能让后人看出修复的痕迹,这和晋商银库的暗榫技法有异曲同工之妙。”
苏晓点点头,拿起另一把竹刮片,在另一侧的洞顶涂抹石粉浆。两人配合默契,动作娴熟,晨光透过薄雾洒在他们身上,勾勒出专注而坚定的身影。假山周围,几名文物局的工作人员正在清理剩余的碎石,空气中弥漫着石粉、竹香与湿润泥土的气息,一派井然有序的修复景象。
就在这时,林砚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园墙外的那片竹林。竹林茂密,枝叶交错,本是园林景致的一部分,但他敏锐地察觉到,竹林深处的一块巨石后,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。那道黑影速度极快,若不是他常年修复古建练就的敏锐观察力,几乎不可能发现。
林砚的动作微微一顿,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。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涂抹石粉浆,眼角的余光却紧紧锁定着那片竹林。过了约莫半分钟,那道黑影再次出现,这次停留的时间稍长,隐约能看到对方穿着一件黑色外套,手中似乎举着什么东西,正对着假山的方向。
“晓晓,你看园墙外的竹林,那块最大的石头后面。”林砚压低声音,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警惕。
苏晓顺着林砚示意的方向望去,起初并未发现异常,但当她定睛细看时,果然看到了那道黑色的身影。“是他!”苏晓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,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寒意,“张强,‘涅盘’的技术骨干,之前在晋商大院就跟我们打过交道,他最擅长分析古建筑结构,还精通各种现代破坏工具。”
林砚心中一沉。张强的出现绝非偶然,他显然是冲着镜水园假山来的。结合之前线人传来的消息,陈敬鸿已经抵达苏州,目标直指叶承宗留下的线索,张强此时出现在这里,必然是在窥探假山的修复进度,试图获取相关的技艺和线索。
“他手里拿的应该是长焦镜头,正在拍摄假山的修复细节。”林砚仔细观察着黑影的动作,“我们的石粉浆配比、竹篾网加固技法,还有假山的结构布局,这些都是修复敦煌木构的关键,绝不能让他拍去。”
苏晓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担忧。张强是陈敬鸿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,手段狠辣,心思缜密。上次在晋商大院,正是他带领技术人员夜盗影壁砖,差点破坏了珍贵的寿字榫卯块。这次他亲自前来,显然是有备而来。
“我去通知李科长,让她加强安保,把他赶出去!”苏晓说着就要起身。
“等等。”林砚一把拉住她,摇了摇头,“不要打草惊蛇。张强只是在窥探,还没有采取实质性的破坏行动。我们现在通知安保,他很可能会立刻撤退,之后再换一种方式潜入,反而更难防范。”
“那我们怎么办?”苏晓有些焦急,“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拍摄我们的修复成果吗?”
“当然不能。”林砚的眼神坚定,“我们分两步走。第一,你悄悄联系李梅,让她增派安保人员,隐蔽在园墙周围,密切监视张强的动向,一旦他有靠近园区或者试图潜入的迹象,立刻采取行动。同时,关闭园区的所有侧门,只留正门进出,严格排查进出人员。”
“第二,我们加快修复进度,尤其是核心区域的加固工作。”林砚指了指假山的洞顶,“竹篾网和石粉浆的加固已经接近尾声,我们今天之内必须完成全部工作,然后尽快整理好叶承宗的线索,提前赶往敦煌。张强在这里多待一分钟,我们的风险就增加一分,不能给他任何可乘之机。”
苏晓点点头,立刻拿出手机,给李梅发了一条加密消息,详细说明了张强的位置、装扮和行为,按照林砚的要求,让她增派安保人员,加强防范。消息发出后,很快收到了李梅的回复:“已安排人手,隐蔽监视,正门已加强排查,不会打草惊蛇。你们放心修复,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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