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一日,建军节。
当城市里举行着各种纪念活动时,华建工地上正在进行一场特殊的“阅兵”——主体钢结构安装冲刺动员大会。
钢结构完成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五,距离全面封顶只剩最后十五个百分点。但这最后的百分之十五,包含了建筑最复杂的节点:中央大厅的穹顶结构。
穹顶直径四十八米,最高点离地三十六米,由三百六十根异形钢梁编织而成,像一只巨大的鸟巢,又像一朵盛开的花。这是整个建筑的灵魂,也是施工难度最大的部分。
动员大会在清晨六点举行,避开一天中最热的时候。工地上搭起了简易主席台,台下站着三百多名工人和管理人员。没有人穿正装,都是工装安全帽,但气氛庄重。
林初夏走上台,没有演讲稿。
“各位战友,”她的开场白很特别,“今天我们不谈进度,不谈质量,先问一个问题——你们见过凌晨四点的工地吗?”
台下安静。很多工人点头。
“我见过。”林初夏继续说,“而且见过很多次。我看到过刘师傅在焊接最难的位置时,额头的汗水滴进焊缝里,瞬间蒸发;看到过小王为了一个数据,在图纸前算到天亮;看到过老陈在暴雨中守护基坑,浑身湿透;看到过小李在高温下绑扎钢筋,手臂晒脱了皮。”
她的声音不高,但在清晨的空气中传得很远:“这些时刻,没有媒体记录,没有奖金激励,甚至没有人看见。但就是这些时刻,一点一点,构筑起了这座建筑的基础。”
台下更加安静了,只有远处城市的晨音隐约传来。
“今天开始,我们要攻坚最难的部分——穹顶。”林初夏指向工地中央那片已经搭设好的脚手架,“它很复杂,很难,甚至很危险。但我想告诉大家,我们不是第一个面对这种难度的人。”
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老照片——三十年前的市体育馆工地,年轻的林国强站在类似的穹顶结构下,仰头望着高空。
“这是我父亲。”林初夏说,“三十年前,他带领团队建造市体育馆,也遇到了这样的穹顶。那时候没有三维建模,没有BIM技术,甚至没有足够的起重设备。他们用最笨的方法——在地面拼装,然后用卷扬机一寸一寸地吊上去。”
照片切换,是当年工人手工计算的图纸,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公式。
“他们算了三个月,吊了两个月,最终完成了。那个穹顶,到现在还在用,而且完好如初。”林初夏的目光扫过台下,“今天我站在这里,不是要告诉大家我们有多难,而是要告诉大家——三十年前的人,用更简陋的条件,做到了。今天我们有什么理由做不到?”
台下响起掌声,不热烈,但坚定。
“接下来的一个月,会很苦。”林初夏坦承,“但我想请大家记住,我们建造的不只是一个穹顶,是一个证明——证明中国的工匠,不仅能建得快,还能建得好;不仅能模仿,还能创新;不仅能完成任务,还能创造经典。”
她顿了顿:“等这座建筑建成,等我们的孩子、孙子站在它面前,我们可以指着穹顶说:看,这是爸爸、爷爷建的。不是用最快的方法,但是用最好的方法;不是用最省的材料,但是用最合适的材料;不是为了一时的掌声,是为了百年的尊严。”
掌声再次响起,这次带着情绪,带着共鸣。
动员大会结束后,林初夏没有离开。她和工人们一起走到穹顶施工区,仰头看着那些已经开始安装的钢梁。
“林董,有个实际问题。”张峻走过来,“穹顶的中心区域,现有的塔吊够不着。如果要安装,要么加高塔吊,要么搭设满堂脚手架。”
“成本和时间?”
“加高塔吊要停用三天,影响其他作业;搭设脚手架要一周,而且材料成本高。”
“有没有第三种方案?”
张峻犹豫了一下:“有,但风险大——用临时支撑体系,配合小型吊装设备,分段安装。这样不停塔吊,也不用搭满堂架,但...对工人技术要求极高,而且安全风险大。”
“成功过吗?”
“理论上可行,但国内没有先例。”
林初夏看着那些钢梁的曲线,沉思片刻:“那就创造先例。但前提是,安全措施要做到百分之两百。”
方案在当天下午敲定。一个由老中青三代技术人员组成的攻关小组成立,刘师傅、小王、张峻都在其中。他们的任务是在三天内,拿出详细的实施方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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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月三日,攻关小组拿出了第一版方案。核心思路是:将穹顶分成十二个扇区,每个扇区在地面拼装成整体,然后用特制的液压提升系统,提升到预定高度,再进行空中对接。
“关键在于同步控制。”张峻解释,“十二个扇区要同时提升,高度偏差不能超过五毫米。这需要精密的传感器和控制系统。”
“系统谁来做?”
“深蓝智造。”陈默在视频会议中接话,“我们已经有类似的技术,用在桥梁施工中。但用在建筑穹顶,是第一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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