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州易主的消息,如同一声惊雷,迅速传遍北疆,也震动了远在黑水城的靖北侯萧破虏。
当墨离带着盖有青州、云州两府印信的捷报,以及部分从马犇府中搜出的、涉及与倭寇及“泪痕木”往来密信的抄件,再次踏入靖北侯府那间肃穆的厅堂时,他能清晰地感受到,厅内那些玄甲军文武属官看向他的目光,已与上次截然不同。少了几分审视与轻慢,多了几分凝重与……隐隐的忌惮。
萧破虏端坐在主位之上,仔细翻阅着捷报与密信抄件,脸上看不出喜怒,唯有手指在读到某些关键处时,会微微停顿。
良久,他放下文书,抬眼看向墨离,目光深邃:“林小友……果然未曾让本侯失望。一月之期未至,便已拿下云州,更缴获此等铁证。看来,本侯还是小觑了他。”
他的语气平静,却带着一种重新评估后的认真。
墨离微微躬身:“侯爷过誉。林公子常言,此乃时势使然,亦赖侯爷威名震慑,方能使云州守军不战自溃。”他巧妙地将功劳分润,既不失青州体面,也给了靖北侯台阶。
萧破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,转而问道:“云州新定,百废待兴,林小友接下来有何打算?”
“稳定地方,整军经武,恢复民生。”墨离答道,“云州与青州互为犄角,若能稳固,则北疆防线将更加坚实。只是……钱粮军械,仍是燃眉之急。且金陵方面,恐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他再次点出了青州的需求与面临的威胁,也将话题引回了盟约本身。
萧破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。他沉吟片刻,终于不再绕圈子:“墨先生,回去告诉林小友,他既已展现诚意与能力,本侯亦非食言之人。盟约,今日便可缔结。”
他朗声道:“即日起,青州、云州,与本侯结为同盟,共讨伪帝,靖难安民!本侯承认林逸对青、云二州的统治之权,并即刻拨付粮食十万石,军械甲胄五千套,战马千匹,以资军用!此外,本侯会派遣使者,联络旧部,共举义旗,昭告天下!”
条件比之前墨离争取的更为优厚!不仅承认了林逸的自主权,更提供了实打实的巨额援助!
墨离心中一定,知道青州终于在这场危险的赌博中,赢得了至关重要的第一局。他郑重拱手:“墨离代林公子及两州军民,拜谢侯爷!盟约既成,青云二州,必唯侯爷马首是瞻,共襄义举!”
盟约以最传统的方式,杀白马,歃血为盟,订立完成。
当墨离带着满载第一批援助物资的车队和正式盟书离开黑水城时,他知道,青州乃至整个北疆的格局,已然彻底改变。
消息传回青州(此时林逸已返回青州主持大局,云州交由得力部下和部分投降将领暂管),自然是万众欢腾。有了靖北侯这座靠山和实实在在的援助,压在青州头上的军事和经济压力骤然减轻,人心空前凝聚。
然而,就在这形势一片大好之际,一个不速之客,再次于深夜悄然造访。
依旧是那道白色的身影,依旧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林逸的书房之外,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卡。
“寒月姑娘?”林逸对于她的神出鬼没似乎已有些习惯,挥手让瞬间警惕的亲兵退下,打开房门,看着门外风雪中静立的白色身影,“此番前来,又有何指教?”
寒月依旧是那身宽大斗篷,遮住容颜,只有清冷的声音传出:“来给你道贺,也来给你提个醒。”
“道贺?”
“拿下云州,结盟靖北,林公子如今在北疆,也算是号人物了。”寒月的语气听不出喜怒。
“姑娘消息灵通。”林逸淡淡道,“那提醒呢?”
寒月沉默了一下,声音似乎更冷了几分:“树大招风。你如今站在了明处,有些人,怕是坐不住了。”
“姑娘指的是?”
“我那位师叔,‘毒手仙妪’。”寒月缓缓道,“你拿下云州,断了她在北疆的一个重要据点和对马犇的扶持,她绝不会善罢甘休。据我所知,她已亲自离开玄水宫,动向不明,但很可能……是冲着你,或者你身边那个‘净灵体’来的。”
苏婉清!林逸心中一紧,眼神瞬间锐利如刀:“她敢!”
“她为何不敢?”寒月语气带着一丝嘲讽,“为了力量,为了玄水宫主之位,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与‘泪痕木’叛徒、倭寇勾结,不过是寻常手段。如今你势力大涨,她若想对付你,明刀明枪或许难以得手,但暗地里的手段……防不胜防。尤其是,‘净灵体’对她那一脉的诱惑,是致命的。”
林逸脸色阴沉下来。他深知苏婉清体质的特殊,也一直尽力隐瞒和保护,没想到还是被这等邪异人物盯上。
“此外,”寒月继续道,“靖北侯也非善与之辈。他与你结盟,看中的是你的能力和地盘,但绝不会允许你脱离掌控,成长到威胁他的地步。你需小心权衡,莫要成了他人手中最快的刀,最终却也折得最快。”
这番话,可谓诛心,却也点破了林逸内心深处一直存在的隐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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