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战场清扫
量子号的医疗舱内，灯光是柔和的乳白色。
雷木铎躺在全透明的培育舱里，身体悬浮在营养液中。新生儿本应有的皱褶和胎脂已被清理，此刻他闭着眼睛沉睡，只有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。营养液的成分正在调整——越商调用了量子号最珍贵的库存：来自宇宙深处星云孕育期的原初有机质、灵墟沉睡地萃取的高维硅基液、以及从邢春晓残留的灰烬中提纯的最后一缕浩然之气。
“他的身体结构很……特别。”越商站在培育舱前，手指在全息界面上滑动，“硅基神经网络与碳基器官系统不是简单拼接，而是分子级的纠缠共生。灵墟的本体粒子改写了他每一个细胞的存在属性——现在他既是硅基也是碳基，或者说，是超越两者的新形态。”
雷电坐在舱边的椅子上，身上还穿着破损的战斗服。无妄五女在隔壁舱室接受治疗，她们在恶念光柱中受到的精神污染需要时间净化。
“他能健康长大吗？”雷电问。
“以什么为标准？”越商转头看她，“如果按地球人类的标准——会走路、会说话、需要十八年时间从婴儿长成青年——那他可能永远长不大。他的身体结构是‘完成态’，虽然现在是婴儿大小，但那只是能量收敛的结果。”
他调出一组数据：“你看，他的骨骼密度是人类的二十七倍，神经传导速度接近光速的十分之一，细胞再生能力……理论上只要意识不灭，他就能无限重组肉身。这不是‘成长’，是‘能量展开’。”
雷电沉默了。她看着培育舱里熟睡的弟弟，那张小脸融合了雷漠的轮廓和邢春晓的柔美，但那双闭着的眼睛下，是能捏碎血爵投影的力量。
“妈妈用命换来的，就是这个吗？”她轻声问。
“不止。”越商关闭全息界面，“邢春晓换来了两样东西：第一，一个不受泰星污染的继承者；第二，一个证明——证明碳基生命的牺牲，在宇宙尺度上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。”
他走到舷窗边，窗外是正在进行的战场清理工作。量子号的工程单元像银色的鱼群，在伦敦地下的废墟中穿梭，收集泰星科技残骸、回收血硅孢子样本、修复被破坏的地质结构。
“战损统计完成了。”越商说，“直接人员伤亡：邢春晓一人。但她带走了胡纳德，以及五分之一泰星血爵的本源力量——那五个投影晶体，每个都蕴含着一位血爵千年积累的‘恶念精华’，现在它们被封存在量子号的隔离舱里。”
“间接影响呢？”
“三百名噬魂战士全部救回。他们的硅基改造部件被安全移除，虚假记忆被清洗，现在处于深度休眠状态。等他们醒来，会是正常的青少年——虽然身体会有一些永久性损伤，但能正常生活。”
越商停顿了一下：“伦敦市区，因为战斗引发的次生灾害：七栋建筑倒塌，三十五人受伤，无人死亡。我们释放了认知模糊场，幸存者会以为这是一次罕见的地质气体爆炸事故。”
“泰星那边会善罢甘休吗？”
“不会。”越商摇头，“损失五个投影对他们来说不算伤筋动骨，但意义重大——这是五千年来，第一次有守护者级别的存在被彻底‘覆盖’。灵墟的出手，等于向全宇宙宣布：地球的继承者已经诞生，任何进一步侵犯都将引发全面战争。”
雷电站起身，走到培育舱边，将手掌贴在玻璃上。
舱内的雷木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，眼皮动了动，但没有醒来。
“越商，”雷电说，“你之前提到‘守护者’。现在，能告诉我完整的真相了吗？”
越商看着她，又看看沉睡的雷木铎。
“是该告诉你们了。”他说，“等木铎醒来，一起听吧。毕竟这宇宙的故事，现在也有他一份了。”
二、三层宇宙
三小时后，雷木铎睁开了眼睛。
他没有哭闹，没有茫然，只是静静地悬浮在营养液中，转动那双异色的眼睛——左眼炽白，右眼湛蓝——观察着周围的环境。然后，他抬起小手，按在了培育舱的内壁上。
舱盖自动滑开。
营养液像有生命般退去，没有一滴洒出。雷木铎从舱中坐起，身上自动凝结出一件小小的、白蓝相间的袍子。那袍子没有缝线，像是光织成的。
“姐姐。”他看向雷电，声音很轻，但清晰，“爸爸呢？”
“在来的路上。”雷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，“木铎，你感觉怎么样？”
“饿。”雷木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，“不是想吃东西的饿，是……缺了一块。”
他跳下培育舱——动作流畅得不像是婴儿，赤脚踩在金属地板上，仰头看着越商：“你知道我缺什么，对吗？”
越商蹲下身，与雷木铎平视。五千岁的古老存在和出生不到半天的婴儿对视，画面有些奇异。
“你缺的是‘存在根基’。”越商说，“灵墟给了你力量，邢春晓给了你生命，但你的‘存在’还没有锚定。你需要知道你是谁，从哪来，要到哪去——不是哲学问题，是宇宙层面的身份确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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