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台上堆着废弃的家具和杂物,风很大,带着城市高空的喧嚣。林默找了个废弃的破沙发残骸做掩体,瘫坐下来,肺部火辣辣地疼。他拿出那部装着可笑长焦镜头的手机,对准了远处的市局大门。
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。暮色四合,华灯初上。市局门口,穿着制服的警察进进出出,车流如织。林默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,手指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硬发麻。腿上的疼痛变成了持续不断的钝痛背景音。他像个阴暗角落里的幽灵,窥视着光明的世界。
终于,在晚上七点左右,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市局门口。
苏桐!
她换下了便装,穿着一身利落的警用执勤服,短发在晚风中微微拂动。她站在门口,似乎在等人,身姿挺拔,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清晰而锐利。林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手指下意识地按下了录像键。模糊抖动的镜头里,苏桐的身影被拉近,像素粗糙,但那份干练和警觉的气质却透过屏幕传递过来。
她在打电话,眉头微蹙,似乎在争论什么。片刻后,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驶来停在她面前。苏桐拉开车门坐了进去。车子启动,汇入车流。
林默立刻记下车牌号。任务要求是“持续关注”,他必须跟上!
又是一场亡命的追逐。他推着电动车冲下七层楼梯,左腿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。冲到楼下,扫开一辆共享单车,靠着一条右腿疯狂蹬踏!晚高峰的车流成了他最大的阻碍,他像一条笨拙的鱼在湍急的河流中逆流而上,凭借着对路线的熟悉和对任务失败的恐惧,死死咬住那辆黑色轿车的尾灯。
轿车最终停在了一家位置相对僻静、装修简洁的咖啡馆外。苏桐和另一个穿着便装、身材高大的男同事下了车,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,走进了咖啡馆,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。
林默不敢靠近,隔着一条马路,躲在一棵行道树茂密的阴影里,再次举起手机。长焦镜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效果更差,画面糊成一团,只能勉强辨认出苏桐和同事的轮廓。他们似乎在讨论着什么,苏桐的表情很严肃,手指在桌面上比划着,偶尔拿出手机翻看。男同事则显得更沉稳些,听着,点头,偶尔插话。
林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手心全是冷汗。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蹩脚的间谍,随时可能暴露。他强迫自己冷静,将镜头尽可能稳定,记录下这模糊的画面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咖啡馆柔和的灯光映照着苏桐专注的侧脸。林默看着屏幕里那个代表正义的身影,一股强烈的负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他淹没。他在做什么?为了那点沾着人血的钱,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,窥视着追查真相的人?
就在这时,苏桐似乎不经意地转过头,目光扫向窗外。她的视线,隔着一条车流不息的马路,隔着模糊抖动的镜头,仿佛穿透了黑暗,精准地落在了林默藏身的那片行道树的阴影里!
林默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!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!他像被施了定身咒,僵在原地,连呼吸都忘了!手机屏幕里,苏桐的目光似乎停顿了一下,带着一丝疑惑和职业性的锐利!
暴露了!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响!他几乎能想象到下一秒苏桐就会冲出咖啡馆,朝他藏身之处冲来!
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!他猛地低下头,将身体死死蜷缩在树影和电动车后面,屏住呼吸,一动不敢动。冷汗像瀑布一样涌出,瞬间湿透了全身。时间仿佛停滞了,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。
几秒钟后,他颤抖着,极其缓慢地、从电动车后轮边缘探出一点点视线。
咖啡馆靠窗的位置上,苏桐已经转回了头,似乎正在和同事继续讨论,刚才那一眼,仿佛只是随意的一瞥。
是错觉吗?还是……她真的发现了什么?
林默不敢确定,但巨大的恐惧让他不敢再停留。他趁着苏桐没有再次看过来,拖着那条几乎麻木的伤腿,推着共享单车,像只受惊的兔子,仓惶地、一瘸一拐地逃离了现场,迅速消失在马路对面更深的黑暗小巷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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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忘忧角”酒吧厚重的铁门在午夜时分终于开启了一条缝隙,泄露出里面浑浊的光线和震耳欲聋的低音炮轰鸣。红姐穿着一身鲜艳的改良旗袍,斜倚在门边的阴影里,猩红的指甲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,慵懒地吐着烟圈,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进出的客人。
巷子深处,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如同蛰伏的巨兽,无声无息地停在阴影中。车窗缓缓降下一半,露出周启明那张英俊却冰冷如雕塑般的侧脸。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,没有看酒吧门口的红姐,目光仿佛穿透了巷子的黑暗,投向某个不确定的远方,眼神深邃,带着一种俯瞰棋盘般的冷漠和掌控感。
红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,眼波流转,朝着宾利车的方向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,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、带着警惕的弧度。她掐灭烟头,扭着腰肢迎向一个醉醺醺的熟客,娇笑着将其拉进酒吧的喧嚣中,仿佛刚才那无声的交锋从未发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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